“覺不覺得我來判斷，”肖邵也看着穆青，“你不用考慮這些。”
“行吧。”穆青深吸了一口氣，“明天過後我們就得去咖啡店幹活了，所以我想盡快讓你倆把話說開。”
“嗯，”肖邵點點頭，“還有呢？”
“你想的話我一會兒就給于傑打電話，跟他聊聊這事兒，讓他也有個心理準備。”穆青繼續說，“你不想的話就算了。”
“打吧，”肖邵把手裡那半塊土豆啃完了，“不過……”
“不過什麼？”穆青立馬看着他。
“不過我隻聊一次，實在聊不到一塊兒就算了。”肖邵說，“反正我在這兒也待不了多久，也無所謂他對我到底什麼看法。”
“哦。”穆青才高興起來的心情因為肖邵的後半句重新落下去了。
差不多是從他倆一塊兒去找工作那時候起，他就有意無意的把‘肖邵放完假就會回家’這件事兒給忽略了。
現在聽見肖邵忽然蹦出這麼一句，他才猛地想起對方還是會離開的。
說到底，他們現在之所以能見面，還是因為對方老爸的抽風。
肖邵看了穆青一眼，感覺再繼續坐下去氣氛隻會變得更尴尬，他隻能站起來說：“水估計也放差不多了，我先去……洗澡啊。”
“行。”穆青郁悶地點了點頭。
肖邵站了起來，轉身就往浴室的方向走。
穆青這個人怎麼說呢，可能是因為在山上長大的原因，挺好懂的。
不熟的時候也不在乎你怎麼想，說話怎麼讨人嫌怎麼來。熟了就完全相反，心裡在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這種性格在肖邵看來挺難得的，但是也挺……讓他不知道到底怎麼辦才好的。
他知道穆青可能對熟人就是這樣，熟起來就沒什麼距離感，也不會覺得熟起來後變得更親近這件事兒有什麼。但他就是忍不住多想。
這個性取向群體裡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對直男動心就是傷心的開始。’
想到這兒，肖邵低下頭，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能再想下去了，穆青估計就是又把他性取向這茬給忘了而已。
等到感覺自己終于冷靜下來後，肖邵推開浴室門。
被撥到面朝牆壁的花灑這會兒還在工作，浴室裡熱氣彌漫。
肖邵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想起了什麼，低下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是穿着運動鞋進來的。
而被他扔到浴室門口的拖鞋就那麼在外面放着，像是在嘲笑他的傻逼。
現在他的運動鞋跟襪子都濕透了。
“操——！”
穆青捂着手盯着火坑看了一會兒，水現在已經沒從頭發上往下滴了。
他打開手機，給于傑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肖邵這一下估計沒怎麼留力，手掌碰到手機的時候他都沒忍住‘嘶’了一聲。
太他媽疼了。
——都怪于傑嘴賤。
穆青聽着手機裡等待對方接聽的聲音，還是選擇換了一隻手接電話。
過了有一會兒，于傑才接通了。
“喂……”聲音聽着都帶着點兒顫抖，聽得出來接電話之前做了好一番心理鬥争。
“你哥在嗎？”穆青有點兒不想跟現在的于傑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跟于傑聊。
他之前總是能忍受于傑的踩雷式對話方式，是因為他真煩了的時候會直接動手。但是現在這件事不是光憑動手就能解決的事情，而他也不是一個擅長跟别人談心的人。
“你要跟我哥聊嗎？”于傑問，“他剛已經罵過我了。”
“他知道這事兒了？”穆青忍不住問。
“剛知道。”于傑像是從穆青的語氣聽出什麼，後半句聽着難得帶上了點兒不知所措，“那什麼，穆哥，我是真知道錯了。我之前不該那麼說。”
“你……”穆青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這會兒不管是埋怨還是責怪都沒意思。
他知道于傑之所以會對肖邵這麼看不慣，一是因為對方的性取向，二是他在跟肖邵相處的時候下意識忽略了于傑。
他不可能跟于傑說‘你别跟他過不去’，這樣隻會反彈，隻會讓于傑覺得‘憑什麼？我到底是不是你兄弟了？！’
但是他也不可能把跟肖邵相處的那些會讓人覺得這個人挺不錯的瞬間揉碎了給于傑講，他張不開那個嘴。
“我今天話說的有點兒重，”所以穆青說，“我要跟你道個歉。”
“沒有……”于傑愣了愣，然後立馬說，“你今天那些話說的挺對的！真的！我就是嘴欠！”
穆青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有點兒迷茫：“你是于傑嗎？”
“……我是啊。”于傑回答。
穆青很想說‘有的話可以不用接’，但他沒這麼說：“你明天有沒有空？”
“有。”于傑說。
“明天上午我要陪小梨渦去賣菜，”穆青說，“下午的時候要去踩水，到時候你跟他聊。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話，可以把你哥也叫上。”
“哦……好。”于傑頓了頓，又問了一句，“……他到時候應該不會揍我吧？對了，阿姨今天是怎麼跟你們說的啊？”
“應該不會揍你。”穆青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我媽那邊兒……她沒說什麼，沒打也沒罵。”
還成功讓少爺掉了兩顆金豆豆。
“哦哦。”于傑像是忽然就不知道話要怎麼說了，“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挂了。”穆青說到這兒，轉頭打了個噴嚏，“……我還要去吹頭發。”
“啊行……！你去吧！”于傑大聲說，“去吧去吧！别一會兒感冒了！”
“挂了。”穆青扔下這倆字，剛準備摁下挂斷，就聽見那邊兒的于傑又連喊了兩聲‘等會兒’。
……是不是有病？
“還有什麼事兒？”穆青按着太陽穴問，“我他媽到時候要真感冒了就揍你。”
“我就是忽然想問問，”于傑小聲問，“小梨渦是誰啊？”
“小張，”穆青回答，“少爺嫌她這個名字難聽……你沒發現小張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梨渦嗎？”
“行……”于傑愣了愣，“小梨渦啊。”
“招娣這名字……”于傑說，“我也覺得挺難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