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明清遠要對周明心開槍,而周明心梗着脖子,一副殉道者的模樣。
顧聲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我和夜老師換,我來做你的對手,”他看着明清遠,“不想和老朋友叙叙舊嗎?”雖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明清遠是什麼時候成為朋友的。
明清遠看向顧聲,如果是其他人說這句話,他一定不會同意,但是顧聲不一樣,顧聲在明清遠這裡意義非常不同。
明清遠是孤兒,他被教會收養,在教會長大。
周圍的環境對他影響很大,讓他從小就成了一名虔誠的神教信徒。
當到了上學的年齡,他很自然的進入了教會建的神學堂。
由神教創立的學堂,除了最基礎的嘗試教育外,就是各種神學理論。
在學堂的熏陶下,明清遠的信仰越來越深刻。
他性格友善,成績優異,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會在畢業後成為一名輔祭,然後再成為正式的司祭,他會将這一生獻給神教。
然後顧聲來了。
顧聲是在某天突然空降到學堂的,是牧首親自帶他來的。
牧首似乎很喜歡顧聲,他甚至說顧聲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天才的學生,顧聲一定可以将神學發揚光大。
可能因為出場太過高調,所以其他學生并不喜歡顧聲,而顧聲卻并不在意,他幾乎所有時間都泡在圖書館。
也不是沒有學生找過顧聲的麻煩,顧聲通常會默默忍受,讓人感覺他很好欺負的樣子,最開始明清遠也是這樣想的。
直到某次,一個和明清遠關系不錯的學生哭着和明清遠告别。
那個學生說他不小心違反了學堂的規則,被驅逐出教會了。
而就在幾天前,這個學生故意當着面顧聲面在他飯裡吐口水,當時的顧聲什麼都沒說,隻是将飯倒掉重新打了一份。
幾天後,這個學生就被逐出了教會。
明清遠突然發現,最近出現了很多學生被逐出教會的事,這些學生無一例外都曾對顧聲做過什麼。
也是從那時起,明清遠開始關注顧聲。
明清遠發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後,顧聲的日常依舊一成不變,宿舍,學堂,食堂,圖書館,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活動。
而其他學生似乎也隐約發現了那些被逐出教會的學生與顧聲有關系,之後再沒有人欺負顧聲,但是也沒人靠近他,所有學生躲顧聲就像是在躲瘟神。
隻有明清遠,越是觀察顧聲,就越對顧聲感興趣,之後他開始試着接觸顧聲。
然而明清遠馬上發現,顧聲很那接近,不管明清遠是約他出門,還是約他研習教義,都被顧聲禮貌的拒絕了。
越是被拒絕,明清月就越是想親近顧聲,于是他換了一個策略,他故意在圖書館坐在顧聲身旁,和顧聲看一眼的書,然後假裝有不懂的地方詢問顧聲。
而顧聲會拒絕明清遠的邀約,但是從不拒絕他的詢問。
顧聲總是會很耐心的和明清遠講解那些内容。
明清遠漸漸發現,雖然最開始他确實是抱着故意接近顧聲的目的提出的問題,但是每次在顧聲講解後,他總能有新的領悟,顧聲是天生的老師。
而且明清遠漸漸明白了牧首的句話,顧聲真的是天才。
神學與其他學科不一樣,即使在近代加入了很多科學化的内容,但是它依舊是一門唯心的課程。
神學重辯論,誰能說服對方,誰就是對的。
而顧聲總是那個勝利者,他可以說服任何他想說服的人。
明清遠看向顧聲的眼神慢慢有了變化,從最開始的好奇變成了仰慕。
作為一個虔誠的教徒,在明清遠看來,顧聲就是被神選中的人間話事人。
顧聲說的那些話,都是神的旨意。
在明清遠看來,顧聲未來會成為司祭,成為主教,成為大主教,甚至成為牧首。
而明清遠願意追随顧聲。
所以雖然顧聲依舊對明清遠表現的很冷淡,顧聲會回答明清遠的問題,但是從不和明清遠有更多的接觸。
顧聲的眼中似乎隻有書,其他的一切都無法入他的眼,即使明清遠天天與顧聲并肩而坐,也沒有在顧聲眼中留下一絲痕迹。
然而明清遠并不在意,在他看來,神的使者就應該是這樣看似近在咫尺其實遠在天邊不可接觸。
時間來到畢業考試,作為考試的一部分,學生們需要上台對這老師進行演講。
明清遠的演講很順利,他拿到了最高分,每位老師都對他贊賞有加。
明清遠也很滿意自己的表現,他目光希冀的看向顧聲,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到哪怕一絲的贊揚,畢竟在明清遠看來,自己算是顧聲半個學生。
然而他失望了,顧聲隻是漠然的越過他走向講台。
下一個要做演講的是顧聲。
明清遠壓抑住内心的失望,開始集中精神聽顧聲的演講。
顧聲的演講很精彩,或者說太精彩了,他推翻了很多原有的理論,重新解讀了教義。
如果說明清遠的演講讓老師們起立鼓掌,那顧聲的演講就是讓老師們集體失語,那已經超出老師們可以理解的水平。
于是,在顧聲演講完場後,整個大廳陷入短暫的沉默,在沉默後,是瞬間爆發的議論聲。
老師們沒有給顧聲打分,而是紛紛站起來與顧聲辯論,有人認為顧聲重新解讀教義的行為是對神的侮辱,有人單純的想要顧聲解答疑問。
一時間,演講變成了辯論,顧聲一人對抗整個老師團隊。
對于所有的問題,顧聲都一一回答,而且是讓提問者無法辯駁的回答。
這場辯論并沒有在老師團隊敗下陣後結束,老師們開始呼朋喚友,誓要将顧聲這個學生辨死。
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這裡,加入辯論,最開始是司祭,然後是主教,甚至連大住家都來了,最後連牧首都來了。
這種辨經現場,已經百年未見,明清遠作為旁觀者,隻是看着就感覺心潮澎湃,他感覺自己正在見證曆史。
神學似乎在這一刻,重新解構然後重組,而那個解構的人,就是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