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焰感覺自己像是被泡在溫水裡,莫名的有種溫暖舒适的感覺,于此同時,也帶着一種窒息感,兩種感覺在互相拉扯,像是在把他拉向兩個不同的地方。
顧聲無意義的問話還在繼續,姿勢那些問題越來越深入,然而已經陷入自己思緒的闾焰沒有任何察覺。
夙隐從開始的不解,到理解了顧聲在做什麼。
他看着回答的越來越順暢的闾焰,隻感覺一陣寒意,顧聲是什麼時候完成催眠的,為什麼他一點都沒發現。
夙隐其實對顧聲并不算很熟悉,隻是因為機緣巧合曾有過一陣接觸,而那次的接觸讓夙隐終身難忘。
那是一場偵探們舉行的假面舞會,參加那場舞會的人乘着輪船來到公海,所有人帶上面具加入狂歡,然後案子一件接一件發生了。
那是一個偵探對所有偵探發起的挑戰,就連夙隐都對那些作案的手法感到驚歎,不過夙隐可不是一般人,在其他人還在為尋找證據焦頭爛額時,他已經順着線索一路向前。
夙隐是自傲的,因為他有自傲的資本,他很聰明,或者說非常聰明,在他看來,在他之下的都是庸人,在他之上的……
沒人在他之上。
就在夙隐以為自己甩來了所有人即将找到真相時,他入往常那樣轉頭看向身後,這是他的一個壞習慣,他喜歡在登上王座之前俯視衆生。
隻是這次與以往不同,他發現竟然有人和他并肩而站,那人就是顧聲。
那也是夙隐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催眠。
當然,這并不是說在此之前,夙隐沒聽說過催眠這個概念,于此相反,他非常了解催眠。
作為常年與罪犯打交道的人,他對心理學有很深的研究,也就是因為研究的深,所以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們理解中的那種催眠。
日常所見到的那些催眠,最多隻能算是一種心理暗示,即使強如闾焰,他誘導他的病人犯罪用的也是心理暗示,這種方法是将人内心的某一面放大。
而真正的催眠,隻存與理論中,理論上來說,是可以通過一定的方法,讓人類的意識陷入模糊從而控制一個人,讓這個人做出違反自己意志的事。
想要做到這種真正的催眠,幾乎不可能。
但是顧聲做到了,甚至他手裡沒有拿任何需要的道具。
在那艘遊輪上,在新的一起兇殺案倒計時即将結束時,顧聲占據了配電室,通過夙隐看不懂的方法,用燈光催眠了整搜船上的人。
隻有夙隐,提前發現異常,躲過了催眠,這也是他認為自己勝過顧聲一次的原因,而且,在這時,他已經找到兇手。
夙隐抓到了兇手,顧聲解除了催眠。
遊輪再次開始喧鬧,人們将夙隐托舉起來慶祝他的勝利,然而在顧聲周圍,在這個擠滿人的房間裡,硬生生空出一個真空地帶。
所有人看向顧聲的眼神都帶着畏懼,明明那些案子與顧聲無關,但是他們看向顧聲的眼神比看向真正的兇手還要恐懼。
夙隐永遠都記得,被孤立的顧聲,既沒有沮喪,也沒有憤怒,他臉上甚至帶着笑,周圍人的反應似乎取悅了他,他就站在角落,觀察着自己的同類。
那眼神就像研究員盯着籠子裡的猴子。
從那以後,夙隐就開始時刻關注着顧聲,他總感覺顧聲會做些什麼不好的事,即使後面他發現顧聲竟然是治安署的人,也沒有改變他的看法。
顧聲給夙隐的第一印象太過危險,危險到夙隐很難相信顧聲是一個好人。
這次也是因為迫不得已他才會來顧聲。
顧聲也确實不負他所望,問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此時的顧聲問話已經到了尾聲,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說嫌疑人曾和你提起過一個對他真重要的公園,那個公園在哪裡。”
此時闾焰的眼神已經變的非常渙散,甚至連旁邊的治安官都發現了異常。
治安官看了看闾焰又看了看顧聲,張嘴打算說什麼,不過馬上被夙隐阻止了。
夙隐按住治安官的肩膀,讓他先不要說話。
闾焰乖乖的回答了顧聲的問題:“那個公園在柳蔭鎮的東南角,他說那個公園給了最美好的童年回憶,如果可以,他願意死在那裡。”
顧聲挑了下眉,死在那?能讓病人說出這種話,闾焰這個心理醫師做的不怎麼樣啊,雖然這可能是他有意為之。
用美好的童年記憶,映襯現在的苦難,放大嫌疑人惡的一面。
顧聲看向夙隐,夙隐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然後離開了審訊室。
既然公園是嫌疑人童年最美好的記憶,而且他甚至想死在那裡,那麼把自己的女兒藏在那裡也能說的通。
夙隐現在去調查公園,顧聲看了看時間,距離釋放闾焰還有一些時間,現在闾焰已經進入深度催眠,顧聲可以問一些剛才問不出來的問題了。
“你在故意誘導嫌疑人犯罪嗎?”顧聲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在這封閉的審訊室裡顯得異常響亮。
負責記錄的治安官有些緊張的看了顧聲一眼,畢竟他們審問了一天,什麼都沒從闾焰嘴裡套處理,甚至差點被闾焰套出點什麼來。
雖然治安官察覺到闾焰的異常,但是他沒有往催眠那方面想,畢竟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催眠又不是魔法,根本做不到和影視劇裡一樣完全控制一個人。
他隻以為顧聲是故意問那麼多無意義的問題,為的是讓闾焰陷入疲憊,露出破綻。
不過他依舊沒想明白,為什麼之前那麼不配合的闾焰,會回答顧聲這麼多問題。
闾焰這次沒有馬上回答顧聲,他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掙紮,不過顧聲一點不慌,因為他知道闾焰已經逃不出來了。
最終,闾焰還是回答了顧聲的問題:“沒有,我不會誘導他們,我隻是讓他們直面自己的内心。”
闾焰的回答讓顧聲有些驚訝,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闾焰誘導他的病人這是客觀事實,但是闾焰主觀上可能并不這麼想,他真的不認為自己誘導了那些人。
顧聲皺起眉,催眠很好用,但是不是萬能的,雖然顧聲有辦法讓闾焰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顧聲可以讓任何人承認自己是罪犯,但是那并沒有意義。
顧聲又問了幾個問題,闾焰都乖乖的回答了,不過答案并不理想,他不承認病人犯罪是因為他,在他看來,那些案子與他毫無關系。
顧聲看了眼時間,二十四小時已經到了。
他拿着水杯站起身從桌後走了出來,就在這時,夙隐從門外走進來,他臉上有難掩的興奮。
“找到了。”
顧聲沒想到這麼快。
夙隐繼續說道:“我聯系了那邊的治安官,蓋子了情況,他們去那座廢棄的公園裡很快就找到了女孩。”
顧聲“哦”了一聲,表示在聽。
“還好找到了,女孩已經幾天沒有進食了,再晚可能就要餓死了。”說完,夙隐看向闾焰,“怎麼樣,有新的進展嗎?”他在問對于闾焰的誘導犯罪有沒有新進展。
顧聲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并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是在誘導犯罪,想要給他定罪,還需要更關鍵的證據。”
夙隐眼神露出失望的神情,他看向顧聲說道:“你不能讓他認罪嗎?”
顧聲愣了下,他沒想到夙隐會說這種話,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讓顧聲用催眠讓闾焰強制認罪嗎?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他能看出來夙隐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