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小乞兒們聚集的棚戶區。
張瑞陽聽見了那人口中清晰的三個字‘蘇禹卿’,他遲疑着停下腳步,警惕地望着不遠處的這個人。
第一感覺,哇,他長得真好看,穿得也好看,非富即貴的樣子。往旁邊看看,張瑞陽還看見不遠處樹林裡拴在樹上的馬,膘肥體壯的。這人身邊還有個給他串魚食的仆人,一看就養尊處優。
“小孩兒,問你呢,認不認識?”那仆人兇兇地喊了一聲。
這個人擡手止住仆人,笑了笑,“你姓張,你叫張瑞陽是吧。”
奇怪,張瑞陽根本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自己的名字。
張瑞陽默默地點了點頭,那會兒他已經知道眉眼高低,沖這個人行了禮,“尊駕是誰?找我有事嗎?”
“我也姓蘇,你叫我蘇伯伯吧。”
張瑞陽脫口而出,“您不會是禹卿的父親吧,蘇國公。”
如果他是,那他就是張瑞陽見過的名号最響亮的人物。捕快、學堂裡的先生、甚至縣衙裡升堂的縣丞全都沒有眼前這個人厲害。他就是禹卿的父親嗎,那個害得禹卿隻能當個小乞丐,不認他也不管他的父親竟然長得這麼好看,他看上去不像個壞人。
蘇國公蘇綻:“......是我。”
張瑞陽:“您來得正巧,有一夥人要找禹卿的麻煩,您快和我一起去幫他。”
蘇綻:“......好。”
——
漆黑的巷子裡,一夥人高馬大的壯年男子圍着一個少年人拳打腳踢。
那少年人就是蘇禹卿,這夥人是周邊幾個乞丐頭頭,因為蘇禹卿不願意接受他們的招攬,還為了貧弱的小乞丐們出頭,早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之前他們也來找過蘇禹卿的麻煩,但是他們是單個來的,被蘇禹卿一個一個的又揍回去了,這回他們動真格的,聯手一起來了。
張瑞陽和蘇綻站在巷子不遠處一家人的屋頂之上。
看到禹卿被打,張瑞陽心急如焚,很想催促這個禹卿的父親趕緊下去打跑壞人,把禹卿帶出來。可是蘇綻看上去特别有距離感,而且頂着大名鼎鼎的頭銜,張瑞陽一時不敢催促。
底下的戰鬥即将到尾聲,被打得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的蘇禹卿如同死狗一般被兩個壯年乞丐架起來。
一個重重的拳頭打在蘇禹卿肚子上。
“小畜生,看你還敢不敢觸老子的眉頭。”
蘇禹卿嗆咳兩聲,掙紮着說:“小畜生罵誰?”
“小畜生罵你。”
蘇禹卿:“哈哈哈,正是,小畜生在罵我。”
壯年乞丐惱羞成怒,還沒等他再動手,蘇禹卿一個頭槌撞上了他眉眼中間的位置,撞得他倒仰過去,慘叫出聲。
蘇禹卿一個撩陰腳踢開拉扯他的另一個壯年乞丐,雙手握成拳頭把人揍開,自己一個閃身挪到了背靠牆角的位置。他這位置選的很好,巷子本來就窄,他打打退退把一群人遛成了單個,然後個個擊破。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竟然眼看就要被他逃脫。
張瑞陽在上邊看得一時心驚膽戰,一時熱血沸騰,心裡不知道給禹卿叫了多少次好。再看蘇綻,兩道眉毛緊皺,目不轉睛地看着,不發一言。
蘇禹卿已經退到巷口,忽然哎呦一聲抱着膝蓋彎下腰來。
這夥兒乞丐竟然還有練家子,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練過武的人。
蘇禹卿的膝蓋好像是被打中了麻筋,一時動不了。兩個剛才還被他痛揍的乞丐再次将人控制住,這下他們不再掉以輕心,掏出細長的錐子就要動手。
蘇禹卿咬牙:“有種殺了我,不然就算我手腳盡廢,爬着都要找到你們咬死你們。”
“小崽子,你真是不識時務 ,爺爺們覺得你是塊好料想拉你入夥,你不願意,還處處給我們作對。沒辦法隻好廢了你,省得将來給我們添麻煩。”
蘇禹卿手腳都被捏住,隻牙口很硬:“我這輩子都不會跟買賣人口的畜生一夥兒,來呀,看老子怕不怕。”
張瑞陽咬住牙,小聲說:“不行,不行,快救救他。”
屋頂上,旁觀了許久的蘇綻拍了拍張瑞陽的肩膀,讓他不要怕。
蘇綻:“等在這裡。”
張瑞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蘇綻的身影已經離開他的身邊,一個閃神,落到了蘇禹卿的身後。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他捏了蘇禹卿的肩膀一下,剛才還硬氣和乞丐搏鬥的蘇禹卿軟軟地倒下。
兩個壯年乞丐還沒說話,兩道血光從他們的喉嚨上滲出,兩個呼吸間,砰地倒在地上,濺起一大捧灰塵。
參與圍毆的乞丐們再兇也沒見過這陣仗,吓得幾哇亂叫,仿佛被鬼攆,倒轉頭就往巷子深處紮去。
蘇綻不疾不徐跟了上去。
張瑞陽看不見巷子裡發生了什麼,大概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巷子重新恢複了甯靜。蘇綻從巷子裡走出來,一抖手中長條狀的物體,幾滴水落在地上。他把那長條狀物體纏在腰上,仿佛纏了一條腰帶。
蘇綻走到蘇禹卿的身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伸出右手兩根手指扳正他的小臉,左手拿着手帕給他擦了擦口鼻裡翻出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