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聞言微微一怔,随即唇角輕揚,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她垂眼看着手中的手帕,眼中似有微光閃過,卻又很快黯淡下去。
眉梢低垂,笑意未達眼底便已消散,隻餘唇角一抹淺淺的弧度,如風中殘燭,明明滅滅。
不過她想好幫助“李娘子”的方法了。
隻是此時......還是先填飽肚子。
簡單收拾過後,沈绾月走下樓,剛好樓下一群人攔住了吳來風。
一陣騷亂。
吳來風不慌不忙,道:“你們這是作甚?”
那群人裡站最前的男人說:“吳大夫,我家有請。”
沈绾月了然。是找吳來風看病的。
随即朝另外一邊下去。自己還是莫摻和。
小二迎來,見她額頭有傷,以為是家裡丈夫大人跑出來,也沒多想,他笑着點頭,道:“娘子是用膳的?這邊請。”
沈绾月微微俯身,表示感謝。
小二的年紀不大,說了好多話:“幸好您來的早,不然都沒房住。您是不知,剛才來了一群人,把剩下的房間全包了。”
沈绾月嘴角一直上揚,看着和藹可親,加上李娘子本就長的無辜,讓小二不自覺多說幾句:“對了,您旁邊應該住着那些人,我看他們穿的貴氣,怕是什麼官兒啊,商賈什麼的,您避點兒。”
“嗯”她微微颔首。
把人帶到堂食處,小二便離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沈绾月終于可以好好款待自己的肚子。
但與她這邊風平浪靜不同,吳來風被人拖到一處房中。
“啊?是你?!”吉勒塔在看清吳先生的面容後,臉垮下來,“公子,我見過他。”
是的,他還讓面前的吳先生去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治病。
蕭昭明坐在椅子上,他沒理會抓狂的吉勒塔,而他眼眉上的布條被他取下來,露出一雙灰蒙蒙的雙眼,看上去毫無生機,像是一潭死水。
而這雙眼睛一直停留在吳來風神獸那個。蕭昭明眼裡,吳來風身旁緩緩飄出一絲絲白霧。
一,二,三,四,五..........二十。
一共飄過二十次白霧,這些白霧緩緩聚在一起,最終形成一行文字——“未綻牡丹先萎線,已絕鴛盟尚留痕 ”。
想不到看着一把年紀的吳先生還是個癡情種。還有二十年的陽壽,活的挺久呢。
刹那間,蕭昭明眼前更加模糊了,隻是面上不顯露,他唇角微揚:“是我的人不妥,還望吳先生莫怪罪才是。”
“怎會怎會。”吳來風眼睛眯着,面前的男人沒自己想象中的簡單,還是謹慎些好,“不知公子是要看哪啊?”
蕭昭明薄唇吐出一字:“眼。”
聞言,吳來風下意識觀察起他的眼睛。隻是片刻間,吳先生便得出一個結論:“你的眼睛,我治不了。”
吉勒塔急了,他站到吳來風的面前:“你看都看!怎麼就治不好了?!”
吳來風不着急,緩緩搖頭:“有些事無需細看。”
“你把話說清楚。”吉勒塔臉漲紅。
吳來風歎氣,無視他,對蕭昭明道:“公子應該知曉原因。或許這世上沒人能治好。”
蕭昭明莞爾,道:“吳先生遊走世間多年,想必也知山外有山的道理,怎會沒人能治好我的眼睛?”
吳來風道:“那便另請高明。”
房間裡陷入沉默,片刻過後,蕭昭明抿唇,道:“讓他離開。”
“可是.......”吉勒塔不贊成的道。
他垂眸,聲音輕緩,尾調染着幾分溫柔道:“聽話。”話語雖柔,卻裹挾着毋庸置疑的強硬 。
“哦。”
吳來風莫名其妙被帶來,莫名其妙被放走。
離别時,意有所指的道:“公子眼疾不必強求,性命在便足矣。隻要不再窺探天機。”
蕭昭明冷笑一聲,不語。
随着吳先生離去,門被緩緩關上。
吉勒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什麼破神醫,神神秘秘說了幾句話而已。說不定隻是個江湖騙子。公子您是不知,他診治那名女子的時候也是說沒辦法!還說什麼,順應天命!屁!”
侍衛看不下去,出聲阻止:“公子要休息了。”
蕭昭明表情變化不大,依舊溫潤儒雅的模樣,隻是手臂暴起的青筋暴露他的内心。
他道:“都出去。”
“......是。”
第二日一早,沈绾月選擇重新回到昨日的家中。
蕭昭明一夜未眠,此時正犯頭疼。
他坐在床邊,看着下面的行人走走停停。
每個人身旁都有文字,這些文字通通被他收入眼底:
“石崇樓塌金作土,邯鄲夢醒雪埋途”
“公子 。”身後的侍衛出聲,“我們該出發了。您把眼睛遮上吧。”
蕭昭明接過侍衛手裡的布條,放到自己眼上,繞到頭後系好。
沈绾月剛出客棧,此時街道上的人沒有昨日多,稍顯冷清。
說起來那家離這不遠,她很快便到了。
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一陣霹靂啪啦的響聲。
還有昨日那位婦人的聲音:“該死的啞巴!竟然逃走了。都找仔細點兒,看看錢财還在沒在。”
沈绾月面上沒有表情,隻是走近,靠在門框上,用腳踹了一下門。一時,屋子裡的人停下動作,全部回頭望向她。
婦人本來被震住,一看是消失又出現的“李娘子”,立馬提高聲音:“哎呦喂弟媳,您回來做什麼呀,怎麼,是錢沒拿幹淨?”
當然不是,我是特意回來找你的呀。沈绾月心想。
她昨夜聽了吳來風的話,聯想到自己與李娘子。
原本還在想李娘子要是重回這具身體的可能性,但經過昨日,她想李娘子是回不來了。
隻是自己恰好在李娘子的遺物繡品上使用自己的能力,誤打誤撞罷了。
最要緊的是完成李娘子所托,找出真兇。
沈绾月眼神直視前方,沒有絲毫膽怯,倒是讓那位婦人渾身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