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看我看我,快看我!”薄寒宴歡悅清脆的少年嗓音像林間嬉鬧的百靈鳥。
清風拂面而來,蟄月靠坐在榕樹旁,膝上的書本被風翻閱,吹得嘩嘩作響。
蟄月聞聲擡頭,隻見綠油油的草坡上,薄寒宴賣力地放着紙鸢,一個勁地沖她擠眉弄眼。
正值下午時分,炙熱的陽光傾瀉在薄寒宴肩頭,讓他原來白皙的臉龐泛起紅暈,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充滿了太陽的味道。
“紙鸢飛起來了!”
每一根發絲都像有生命似的,随風搖曳,卻擋不住那雙泉水般清澈的杏眼。薄寒宴站在高處的太陽下笑得純真無邪,饒是對這些提不起興趣的蟄月,都愣了半晌。
宋翌累死累活的趴在地上,熱汗直流,毫無美感可言。
呵呵,你倒是風光了,累死累活的事都讓他一個人做了!
宋翌雙手合成喇叭狀,朝蟄月喊道:“阿月,别看書了,快來和我們一起。”
榕樹下有其他避陽休息的同窗,他們看起來比蟄月還要激動,推推搡搡,你一言我一言地竊語。
一個拿着話本子的女孩兒湊近蟄月,眉開眼笑道:“蜇同學,快去吧!”
蟄月放下書站了起來,邁出陰涼處,刺眼的陽光帶來一瞬的疼痛,讓她下意識緊閉雙眼。
其實,蟄月的眼睛有些畏光。所以相比熾熱的太陽下,她更想呆在陰涼處。
蟄月眯着眼,朝草坡上的兩人靠近,用手遮擋灼目的光線。
薄寒宴視線一直在紙鸢和蟄月中來回切換,奔跑時一個不留神就踩着了暗中埋伏的石塊。
薄寒宴心跳漏了半拍,刹不住腳,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宋翌也發現了情況不對勁,眼睛瞪得老大,驚道:“老大!”
“哎!啊啊啊啊!”
薄寒宴這聲音可不像是高興,走到一半的蟄月疑惑地擡起頭,視線還有片刻白暈。
恢複視野的下一秒,蟄月淡漠的眸子猛的震顫。
“阿月小心啊,我停不下來了!”薄寒宴的聲音斷斷續續,隻見他像個球似的從草坡上滾下來,速度竟快到出現重影,身後還跟着臉色慘白的宋翌。
“砰!”的一聲,薄寒宴和蟄月撞在了一起,兩個人滾成一團,一同從半坡上滾下。
“我的天啊……”
“這人可把蟄月害慘了……”
“他們兩個沒事吧……”
眼前閃過一個個模糊的面孔,所有顔色混雜在一起,蟄月隻覺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東南西北。
耳畔嗡嗡作響,一片模糊中,蟄月下意識護住薄寒宴的頭。
終于停了下來,身上的重量像是鬼壓床一般讓蟄月喘不過氣,眩暈中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猝不及防地貼在了她的唇部。
“!!!”衆人張大嘴巴,你看我我看你,噤若寒蟬。
壓在蟄月身上的薄寒宴也悠悠轉醒,兩人同時睜開眼睛,皆是陡然一怔。
哼哧哼哧跑來的宋翌見到這緊靠在一起的兩人,也不由得老臉一紅。
宋翌結結巴巴,半晌也吐不出半個字,“你!你們!”
緊貼在一起的身軀傳來對方有力的心跳,兩人在彼此顫動的瞳孔深處清晰地窺見了自己彼時的模樣。意識全無,腦袋一片空白,隻有鼻間下那無可言喻的感覺,提醒兩人還醒着。
其他人見這幅場景,還以為是兩人難舍難分,皆是羞澀地捂緊嘴,更有甚者成雙成對地依偎在了一起。
世界靜止在兩人之間,蟄月猛的吸進一口氣,猶如睡夢初醒般迷茫的眸子終于恍然驚醒。
蟄月一把掀翻薄寒宴,從地上站起。
全身的疼痛慢半拍似的襲來,薄寒宴也終于清醒過來,猛的站起來。
兩人隔開一段距離,面面相觑,相顧無言。
死寂,死一般的沉寂。像死了三天的魚,像薄寒宴的字迹,像蟄月的情感感知力。
衆人翹首以盼,所有目光聚焦在面對面站着的兩人身上。
蟄月眸底閃過複雜多變的光芒,明明滅滅,宛若暗夜裡跳動的燭火,叫人捉摸不透。
繞是再怎麼強的鈍感力,也在這時功虧一篑。蟄月白皙的臉上泛出淡淡的紅,像是太陽曬出來的痕迹,視線在衆人和薄寒宴間來回穿梭。
往日咋咋呼呼的薄寒宴一時無言,僵硬的手指蜷縮一下,顫顫巍巍地扶上嘴角,不可置信地看着蟄月,思緒神遊天外,卻單單不敢回想方才的那一刻。
宋翌見兩人杵在那裡跟扮演一二三木頭人似的,走到兩人中間,一把扯過像石頭似的兩人。
“哎喲,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親了就親了,反正以後都是住一個屋子的人。”宋翌一手拉一個,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沒事兒,就當咱們給你們兩個做個見證哈!”
衆人紛紛表示同意。
見兩人還是悶聲不吭,宋翌轉頭,準備找點話題:“哎?老大,你撞傻了嗎?”
薄寒宴臉紅得要命,見宋翌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心中竄起一股無名火。
“傻你個頭!”
宋翌避開薄寒宴的拳頭,壞笑一下,故意道:“老大,你的臉好紅啊!”
薄寒宴一個脊背發涼,下意識瞥向蟄月。
隻見蟄月臉上的薄紅已盡數散去,恢複往常那副風輕雲淡,不染塵世的出塵清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