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泉被薄寒宴攥住領子,不斷地道歉。
雖說能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是世家子弟,但再權貴的出身,能比得過皇權嗎?
薄寒宴的推搡聲越來越大,蟄月啞口無言,内心掙紮尖嘯。
她又做錯了什麼!偏偏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她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人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人群逐漸散開來,蟄月坐了下來,依舊像是站在風雨中。
荀夫子矜矜業業地講着課,蟄月偏過頭,看向了任泉的位置。
少年臉頰窘迫的紅着,雙眼閃過若有若無的淚光,手中緊緊攥着那幾頁微皺的筆記。
尋着蟄月的視線,薄寒宴又看到了任泉。心中極不平衡下,他賭氣似的用手扯了扯蟄月的發絲。
“蟄月,我不準你和他再說話!”
蟄月偏過頭來,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一直到下學,蟄月都沒做出任何反應。
宋翌和薄寒宴早早收拾好東西,在門口等蟄月。
“阿月,快些。”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蟄月收拾,宋翌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今天約好一起去玩呢!
雖然是他們兩個單方面覺得的。
“你們先走吧,我不想去。”半晌,蟄月黝黑的眸子掃過兩人,淡淡地回了一句。
宋翌眉頭微蹙,疑惑地看向薄寒宴。
倚靠在門檻的薄寒宴卻是毫無察覺,再三催促道:“走吧阿月!快些!”
“砰!”的一聲。
蟄月把懷中抱起的書重重地摔在桌上。
“說了不去不去!到底還想怎麼樣!”
似是忍無可忍,蟄月的嗓音像是從喉中揉碎了擠出,尖利的不像話。
還未走的同學目瞪口呆,走了的同學也心照不宣地回頭。
這戲劇性的一幕讓人久久不能平複,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蟄月邁開腿,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從後門沖出去。
薄寒宴和宋翌面對着突如其來的一吼,似乎還未回過神來。兩人瞠目結舌,張大嘴巴卻無法找尋自己的聲音。
“蟄月!等等!”薄寒宴率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追了出去。
宋翌摸不清方向,卻也跟着追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蟄月怎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她從來沒有發過脾氣!
蟄月跑了出去,眼神四處搜尋,落在遠處回首的少年身上。
任泉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錯愕,滿腹心事地看着蟄月。
蟄月一聲不吭,往任泉手裡硬塞了一張紙條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薄寒宴追出去就看到這一幕,飛奔過去的時候一把扯過他手中的紙條。
字體娟麗,行雲流水,隻有幾個字。
薄寒宴死死看着紙條呢喃:“對不起?”
對不起?蟄月為什麼要向他道歉?
扔出紙條,薄寒宴還不忘瞪一眼任泉,惡狠狠地警告道:“離她遠一點。”
宋翌也追了上來,等他們再回頭去追蟄月時,蟄月的身影已像一抹春煙,消散在視野裡。
蟄月出了學院,一路狂奔回蟄府。
淅淅瀝瀝的春雨打在蟄月蒼白無力的臉頰,耳邊擦過呼嘯而過的風聲,發絲跋扈地在風中淩亂,在臉上輾轉。
蟄月跑到半路,猛的停了下來。她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一點一點地彎下脊背,用手死死捂住嘴,心底某個角落絕望地呐喊着。
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心力交瘁了。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那該死的婚約!
為什麼要将她和薄寒宴綁在一起!
在意識的洪流裡,蟄月想起了蟄戟,她的父親。
那個夜半燭燈下,疲憊衰老,願為甯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影子。
想到這裡,蟄月收斂起所有情緒,邁開沉重的雙腿,一步步找回身體的掌握權。
“小月兒?”
一道帶有驚喜和詫異的好聽男聲從街的另一頭傳來。
蟄月大腦灰白片刻,茫然又期冀地擡頭。
穿過人潮洶湧的街道,兩道視線碰撞在了一起。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