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在街上詳談,令绯跟着他們來到一處茶樓,三人在二樓窗邊落座,侍者端上來兩盤茶點一壺雪頂含翠。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祈徵斟酌了一路,也不知該怎樣與這個沒有任何印象的好友相處,他甚至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對面人緩緩地笑了笑:“在下令绯,字元今。”
祈徵不禁眉頭舒展,他依稀對元今這兩個字有一點感覺,對待令绯由此自然親近了些。
不過這點親近,在令绯那裡是等同于無的。相比起往日彼此之間幾近于無的距離,這一點微乎其微的靠近絲毫沒有引起他的察覺。
“這字還是當年仙師為我取的,說了一大串寓意,那時我什麼都不懂,現如今懂了,卻早已……”令绯歎了口氣。
他不會對仙師有什麼怨言,仙師對他多有恩情,他還倒欠仙師好多呢。
他隻是心中一時迷茫。
既然仙師都已經不記得自己,那他再巴巴地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既然已經堕入魔道,不如自己把自己了解了,也好過人人喊打。
“哎哎哎哎哎!!!我警告你小子少他娘的亂搞事!”他此番思考沒有瞞着魔禁,直接把魔禁吓得膽戰心驚,又想罵又不敢罵。
蒼天喲!他堂堂魔域左護法到底踩到哪坨狗屎了,倒黴成這幅樣子?!
令绯閃瞎人的紅眼睛還要靠他煉制的雪緞遮掩,而他更要靠令绯提供的一絲絲靈氣存活,令绯死了他也活不了!
魔禁知道這小子求生意識托付在誰身上,不禁打起祈徵的主意,要是這位姘頭恢複記憶,自己是不是就能多一份保障?
令绯說起從前的事,祈徵其實頗為不知所措,他隐隐能察覺到他們以前有多親近,可現如今自己記憶一片空白,再聽令绯懷念那時往事,就有種自己明明還沒死,但在令绯這裡已經活成一座豐碑的感覺。
這讓他很不舒服。
“師兄啊,師尊說讓我們趁着這幾天散散心,結契之後要多多雙修,最好直接閉關,你不會都忘了吧?”擡晴幽怨地說道。
他本來還約了幾位至交一起遊玩來着,結果突兀地被祈徵帶到這裡,計劃全泡湯了。
“實在抱歉,”祈徵對擡晴一如既往地溫和,“不如師弟你先去與重西他們彙合吧?我今日偶然與元今相逢,得先叙叙舊。”
擡晴眼睛一亮,繼而撒嬌般在祈徵肩上蹭了蹭,“那師兄你記得來……來珍寶閣找我!”
他說完就迅速下樓,迫不及待地消失在兩人視野裡。
祈徵微微松了口氣。
令绯觀察着他,不禁輕笑:“仙師同從前不太一樣了。”
“嗯?”祈徵起了興趣,“我從前怎樣對擡晴?”
自他醒來,所有人都告訴他擡晴是他的道侶,即将舉辦結契大典。他非常非常愛擡晴,不光所有資源拱手相讓,就連擡晴的藍顔知己也不介意。
祈徵覺得這不像自己,那秘境裡自己是經曆了什麼奇事嗎?竟然早就同意擡晴那些有違人倫的行為了?
可最後連師尊也那麼說,師尊當然沒必要騙自己,于是他也就這麼接受了一切的變化。
但是擡晴同時與多人厮混就算了,竟然還想把他也拉進去!祈徵在撞見他們混亂大戰後,立刻收拾包袱躲進上天池,假裝自己傷勢還沒痊愈。
不行,這個他真接受不了,裝也裝不下去。
三日後就是明鏡台大比開始的日期,祈徵這次并不參賽,被掌門趕出來和擡晴一起視察情況。
他為彼此添上茶水,靜靜地聽着令绯講述。
“你之前從來不會讓他靠你這麼近,也很不贊同他的行為,盡量都避着。”令绯想起那時祈徵躲擡晴的千種方法,就忍不住想笑。
“所以你很喜歡和我待在一起,雖然我也纏着你不放,但你就是對我很寬容。”令绯笑得很滿足。
祈徵内心複雜,他好像在聽另一個人的事情似的。
仿佛令绯在透過他懷念另一個人。
“你那時為什麼纏着我?”他問道。
祈徵不覺得自己看起來和善,他知道自己平時面無表情,又在小靈界有些兇名,放到凡間界大概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地步。
“我喜歡你啊,”令绯一五一十地說道,“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生得很好看,而且你對我也很好,面冷而心軟,我就越來越喜歡你了。”
魔禁:“哕。”死斷袖。
祝你們分桃吃的時候被噎死!
祈徵面上有些發紅,掩飾性地端起茶水:“……原,原來如此。”
他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令绯成為好友了。此人心眼兒實,行事真摯而果斷,與自己的優柔寡斷走一看三恰好不同。
況且實話說,現在短短這麼一會兒時間,祈徵已經再次覺得令绯是個可交之人。
但是五年的時間過去,令绯還會想與他相交嗎?畢竟對方方才已經察覺到祈徵這些年的變化……
祈徵有點兒介懷令绯不停地念叨往事的樣子,自己這麼大個人在這裡,令绯就不想讨論一些新鮮的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