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開始決堤。
消毒水刺鼻的醫院長廊,冰冷的金屬器械碰撞聲,還有那些被束縛在病床上的身影……但不止這些。還有更早的、更破碎的畫面:荒廢的莊園,陽光透過破敗的窗棂灑進灰塵彌漫的走廊,礦洞深處的喘息,林間小屋的油燈搖曳,某個雨夜裡泥濘的腳印……這些不屬于她的痛苦,卻在此刻全部灌進她的腦海。她的聲音開始顫抖,時而低沉粗粝,時而尖銳破碎,仿佛無數個靈魂在她體内掙紮。
地面開始塌陷。暗紅的脈絡在裂縫中起伏,如同皮下跳動的血管。
遠處,發電機的轟鳴聲隐約傳來。而她的身影,正一寸寸淡入微光之中。
基德的雙腿在落地瞬間便失去了支撐力,膝蓋砸在潮濕的地面上。右腿的布料已經被血浸透,随着每次急促的呼吸,更多的溫熱液體滲出來,在地磚上留下斷續的痕迹。
而救他的人——那個在現實世界絕對與他勢不兩立的對手——此刻卻毫不猶豫地架起他,拖着他一瘸一拐地逃離屠夫的追擊。
“謝了。”基德低聲道,聲音因失血而沙啞。
“别松手。”沒有多餘的話,安室透回應簡短,目光始終堅定地鎖定前方的黑暗。
他們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線下被拉長,仿佛一顆刺破黑暗的子彈。
The Entity 永遠無法理解人類。
它吞噬恐懼,豢養絕望,将希望視作最甜美的養分。它以為,隻要施加足夠的痛苦,人類終将崩潰——尖叫、哀嚎、放棄同伴、在黑暗中溺斃。
但它錯了。
真正的意志,從不在順境中顯現。
——而是在絕境中,依然選擇向彼此伸出手。
世界在崩裂。
殺生丸昂首,金色的瞳孔穿透了黑霧。
他看到了。
在雲層之後,在世界的裂隙之間,巨大的黑色觸須如蜘蛛般蠕動,血紅色的荊棘纏繞着整個空間,扭曲的陰影在其中穿梭,仿佛整個位面都是某種可怖存在的巢穴。
那是 The Entity 的本體,是這片地獄的根源。
但此刻,它正在顫抖。
因為渺小卻熾熱的光芒,始終在它的領域中熊熊燃燒。
殺生丸的掌心無端發燙,一股灼熱的力量在體内奔湧,驅使着他揮出那一擊。
瞬間,他動了。
白光如破曉的曙光,徹底劃破黑暗。
屠夫的身軀被瞬間劈開。第一道裂痕出現,緊接着是第二道,面具碎片剝落後,露出那張被痛苦扭曲的臉——腫脹的眼眶裡,渾濁的瞳孔微微顫動,仿佛終于從漫長的噩夢中驚醒。
“轟——!”
無數灰色的光芒從屠夫破碎的軀殼中噴薄而出,如同掙脫枷鎖的飛鳥,直沖天際。
那是被囚禁的靈魂。
有本應善良的護士,她的雙手曾治愈過無數人,卻被黑暗扭曲成殺戮的工具;有畸形的連體嬰,生來便被世人恐懼,死後仍被禁锢在痛苦之中;有被殘害的女高中生,她的尖叫聲曾回蕩在這片地獄,卻從未有人回應;還有無數普通人,他們的靈魂在黑暗中沉淪,被吞噬,被遺忘……
而現在,他們終于自由了。
灰色的光芒升騰而起,如同逆流的星河,沖向那片渾濁的天空。The Entity的領域在震顫,黑暗被撕開一道道裂痕,仿佛連它都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些本該被折磨至絕望的靈魂,竟在此刻得到了救贖。
屠夫站在白光中,腫脹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他低頭看向腳下——那座曾經囚禁求生者,也囚禁了他自己的黑暗莊園。童年的噩夢、扭曲的執念、無盡的折磨……一切都在此刻煙消雲散。
“謝……謝……”
最後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他的靈魂化作光點,随着無數被解放的亡魂一同升向天空。
殺生丸靜靜地看着這一切,金色的瞳孔映照着漫天輝光。
能救贖人的,從來不是天生牙,而是你的心。
恭喜天生牙鍛煉進度+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