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問題,盛文心歪頭,示意他們繼續問。
“卓景耀呢?你是怎麼說服他配合你的?”
“他呀!”盛文心低低笑了一聲,“他跟我們不一樣,他是野心家。”
盛文心的聲音低的像毒蛇吐信,“我還要感謝你把他送到我身邊,他可是個你我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不過,你不用太在意他,實話說,有他沒他對我來說都一樣,沒有他,今天依舊是這個結局。”
幸好卓景耀不在場,不然聽到盛文心這句話,又要跟她鬧了。
紅唇勾起玩味的弧度,“至于他的真實身份,我就不跟你說了,總之,今天的一切也有他的手筆,我根本就不用說服他,是他死皮賴臉找上我合作的!”
盛元義聽到這話之後竟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想來還真是可笑,身邊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不帶面具的。我當初沒有懷疑卓景耀,是因為今山集團給他做了保,沒想到你連今山都能拿下,我可真是小看了你這個小丫頭片子。”
“這有什麼可笑的?其實今山集團也隻是個意外。”盛文心從一旁拉了個椅子坐下,“表爺爺,盛家從第三代開始,就一直奉行聯姻,尤其像我們這種旁支,更是盛家拿出交易的工具,但如今盛家落到這步田地,盛家沒有一個聯姻夥伴出手幫忙,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嗎?”
“這就跟分蛋糕是一樣的,比起盛家給他們的那些施舍,他們更樂意瓜分盛家,不用看人臉色,而且得到的還能更多。”
“今山集團也是這樣啊!你也是商人,難道不懂這個道理嗎?”
“所以我都說了!要善良啊!”
盛文心搖了搖頭,欣賞頭上天花闆打下來的昏暗燈光。她一瞬間有些走神,這個天花闆是專門找人設計過的,做了藻井紋樣,還挺好看的。
盛元義:“那星期一到星期日,都是誰?你能走到這一步,有不少人幫你吧?錢、權缺一不可,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不需要知道他們是誰。”盛文心從來都不準備把他們的身份說出去,哪怕盛文心已經赢了,出于對他們的保護,這個身份會随着盛家的倒台一起死掉。
“不過你說的對,這些東西缺一不可,我為了借勢,費了不少腦筋。尤其是錢,說到底這些錢還是晟陽贊助的呢,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一筆一筆,把這些錢轉到别的賬戶嗎?”
“好吧。”盛文心不說,盛元義就不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我要問他。”
他的目光轉到一旁許久沒有說過話的盛文昌身上。
“嗯。”盛文心癱了癱手,“随意。”
盛元義盯着盛文昌,這個問題也是T替盛元寒問的。
“我和元寒,懷疑過很多人,但是沒有懷疑過你。我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你已經是盛家的正支,是南家正支中最有出息的,裕新也準備把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傳給你,可以享盡富貴享盡權勢,你為什麼還要幫她們?讓盛家,讓晟陽覆滅?”
“我不相信盛文心給你的,能比晟陽給你的多。”
盛文昌的神色一直很平靜,在盛元義問出這些問題之後也沒有絲毫動容。他長的好,氣質也很好,燈光打在盛文昌立體清晰的五官輪廓上,配上那看垃圾的眼神,緩緩啟唇。
“我曾也是盛家旁支,活了三十多年,也自認為把盛家看得很清。”
“我還有個女兒,盛裕雪、盛裕秋、盛裕藍,盛文瓷的老路,我不想讓我女兒走。”
“以我的能力,需要的從來都不是錢和權勢,是靈魂的自由,是保護女兒的能力。”
這就是盛文昌的回答。
盛元義聽完,低笑出了聲,“自由?虛無缥缈的東西,有什麼好追求的?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自由,權力和欲望永遠都不會消失。”
“您說的對。”盛文昌語氣平靜得近乎殘忍,“但至少——”
他擡眼,目光如刀,“梓歌不會再成為下一個盛文瓷。”
七點四十了。
盛文心聽見了。
那個她期盼已久的警笛聲。
“真的進來了,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在這個地方聽到警笛聲。”盛文昌低聲喃喃。
盛家權勢滔天,島城的法律早已無法對它産生桎梏,所以盛文昌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有那麼一天,警車能開進盛家老宅。
“島城警察不管,就往上面找,星期六辛苦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就安靜呆在祠堂,一坐一站,等着警笛聲逼近。
盛文心被警察帶出祠堂的時候,她看見所有盛家人都齊聚一堂,站在外面,有人在哭,有人驚恐,還有極少的那麼幾個,在微笑。
卓景耀就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抱一抱。”盛文心伸出雙手,此刻她真的很想抱一抱卓景耀。
卓景耀立刻快步上前抱住了她。
“謝謝你。”她輕撫着男人的後背,“今天對我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是我訂婚的日子,也是我迎接光明的日子。”
“祝賀你。”卓景耀抱着她的手又摟緊了幾分。
“我要走喽!”
“嗯。”卓景耀的聲音很輕,輕到盛文心懷疑他是不是哭了。
“你要想我。”
“好。”
擁抱的兩人緩緩松開手,盛文心最後握了一下卓景耀的手,跟着身邊的警察上了警車。
昏暗的夜色裡,盛文心透過警車的車窗玻璃,仿佛看見一隻飛鳥掠過天際,消失在了無垠的蒼穹之中。
這不是終結,而是新生。
腐朽的靈魂,終于迎來了自由。
——正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