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遠峥輕笑了聲,曲臂撐在扶手上,指尖松抵着下颚,“of course可以啊。”
“那我們去dinner,食粵菜好唔好?”
聞歲之點頭,“好啊。”
陳遠峥笑着“嗯”了聲,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啟動,慢速行駛彙入繁忙的車流,聞歲之收回視線,側眸透過茶色車窗往外看,亮起斑斓燈光的街景飛速掠過,她微抿了下唇角,細指撥開腮頰虛貼着的幾根發絲。
她覺得自己和陳遠峥如同置身一盤棋局,兩方博弈,但楚河界限卻漸漸變得模糊。
而她的理智也逐漸有倒戈之勢。
有些想要邁過界限,去另一方領土悄悄看。
霓虹消弭,車子在昏黃暮色裡緩緩降速,徐徐停在餐廳門口,兩位迎賓适時迎上前,微俯身打開車門。
聞歲之探腳下車,同迎賓無聲颔首道謝,随即擡頸看向面前建築,青磚石闆,镬耳山牆,似古代官帽兩耳,獨占鳌頭,燙金招牌“清福洲”三個字。
侍應生在前面展臂引路,陳遠峥單手插着兜,同聞歲之并肩往裡走。
清福洲是老舊建築維修翻新,木質樓梯踩上去隐約溢出很輕地吱扭聲,帶着一股歲月沉澱的底蘊。
預定的私人包間在二樓,周遭建築物樓層不高,視野極佳,透過玻璃花窗能瞧見遠處的光怪霓虹。
聞歲之拿起桌面上的荔枝皮鍍金邊的菜單,擡指翻過一遍,各色菜品看得眼花缭亂,她眉心漸漸擁簇,有些選擇困難,糾結幾番,幹脆在前面幾頁标皇冠招牌的菜品裡随意選了兩樣,生拆鮮魚羹和菌菇素餃。
陳遠峥加了幾樣,點了一壺生普後,才讓服務生将菜單和酒水單收回。
生普茶是冰滴壺冷凝好的,低溫下苦澀降低,茶湯淺金芳香。
他拿起綠紋瓷碟上的墨綠紋餐巾,拿下銀色浮雕餐巾環,展開擱在膝上,擡手捏起霧面水晶茶盞飲了一口,冷凝生普,微澀回甘。
聞歲之也捏起茶盞喝了一口,入口清冽,她将茶盞擱在桌上,手指輕貼着杯壁,面色不顯,心裡卻快速過着各種話題。
不知為何,她越來越受不住同陳遠峥之間的沉默,好似安靜的下一秒,氣氛就會不受控。
她捏緊茶盞,以寶珠開啟話題。
陳遠峥唇角輕掀了掀,修長捏着茶盞摩挲,輕輕轉着,垂眼看着淺金茶液,淡聲說:“這會兒應該在garden裡玩。”
此時,包間的木門被敲響兩聲,服務生端着胡桃木餐盤進來,邊報介紹菜名邊俯身将菜品端上桌子,梅頭叉燒,清蒸花面星斑,以及一籠三隻菌菇鳳眼餃。
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陳遠峥捏着茶盞的手腕小幅度揚了下,“試下看合不合口味。”
聞歲之應了聲“好”,捏起細長木筷,擡手夾起一隻綠皮菌菇鳳眼餃。
她咬了半隻素餃,表皮薄軟,鹿松茸微脆,不吝啬地拎唇誇贊了一句好好食。
琳琅滿目的一桌作話題,不用再絞盡腦汁地搜尋話題。
兩人之間逐漸像舊友相叙,交談也變得自在起來。
晚餐結束後,陳遠峥将聞歲之送回了下榻的酒店,她第二天一早有一場會,還是在荔灣區,離上次金融峰會的IBC大樓很近。
兆輝同Bricolage的兩次視訊會議之間隔了近一周,雙方團隊都需要時間内化修改,但她早已習慣了忙碌,便接了兩個半天的短會,将空閑的時間填滿。
漆黑夜幕裡,車子漸漸駛近燈火輝煌的酒店,陳遠峥開口問道,“明早幾點的會,我安排司機在酒店樓下等你,送你去會場。”
聞歲之委婉拒絕,“不用了陳先生,你的車子都比較明顯,我自己搭的士過去就好。”
聞言,陳遠峥失笑,似是沒料到這個原因。
他也沒再勉強,擡唇點了點頭,“最近有個并購的project比較忙,若是有事contact不上我,就message Patrick,或者直接到office來。”
光怪陸離的光間斷地落在聞歲之眼角處,像上映一場怪誕變幻的劇目。
他這番話講得太像親密友人,或是戀人之間的報備。
聽得她有些微訝,不由用指甲掐住食指指腹,似是在克制漸漸過速的脈搏,又像是在驗證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