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歲之細臂勾住黑棕色拎包,擡手扣住車門内把手,低着聲說:“陳先生,我就先回去了。”
她抿了下唇,又補了句,“您在這邊待幾日?”
陳遠峥看着她,“今晚就回去。”
聞言,聞歲之張唇無聲“啊”了聲,雙瞳睜大,眸中驚訝畢露,心底震驚更甚,驚疑他來洲南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同自己吃飯嗎。
陳遠峥仿佛看透一切,唇角輕掀了下,“同你食飯就是今次來的要緊事。”
這話分量太重,暗示太明顯,聞歲之瞳光一刹輕晃,倉皇移開視線,扣着内把手的指尖收緊,掰出“咔哒”一聲,車門輕輕敞開一條細縫。
車外溫熱的風順着縫隙緩慢湧進,帶進來幾分初夏悶燥。
熱氣刮過皮膚,聞歲之覺得周身被暑氣浸透,燥熱也漸漸明顯,她咬了下内唇,有些慌不擇路地推開車門,“陳先生,下次見。”
她探腿下車,圓頭鞋尖剛觸地,手腕便被溫熱包裹。
陳遠峥眸中生出笑意,修長手指圈住聞歲之細瘦腕骨,語氣帶着淺淡笑腔,好心提醒,“歲之,jacket沒拿。”
聞歲之懊惱閉目,順着力道回身,他也适時松手,她手臂在原處頓了頓,兩秒後,才動作生硬地拿起擱在座椅上的西裝外套,目光潦草在他身上停了下,音量很低地道了聲謝。
陳遠峥掀着唇角,“唔使客氣。”
在她下車,要關上車門時,他又慢條斯理地叫了聲“歲之”。
聞歲之聞言俯身,目光撞進陳遠峥那雙帶着笑意的黑眸,借着落下的月光,她瞧見他唇角小幅度擡了下,薄唇輕啟,沉笑出聲。
“早唞,瞓個好教。”
明明站穩在平地上,聞歲之卻覺得如踩浮冰,腳下不穩,她像被陳遠峥這句港城話的晚安給定住,抿着唇角,愣楞地同他對視,誰也沒移開目光。
直到車載窩裡的寶珠輕叫一聲,她才回神,直起身子,餘光卻又瞧見站遠在一側的祁助理。
祁津适時走過來,将紅色行李箱遞過去。
聞歲之接過行李箱,佯裝淡定地同他道謝,接着又看向車内坐着的男人,抿了抿唇,穩住聲線同他講,“good night,陳先生,下次見。”
陳遠峥這次沒再多言,隻淡笑着“嗯”了聲。
她又俯身同醒來後軟軟叫了一聲的寶珠說了聲再見,便推着紅色行李箱,腳步略快地朝樓内走去,直到合上玻璃門,走到樓梯間才松了口氣。
廊頂白熾燈很亮,微微刺目,照得地磚光明幾淨。
聞歲之靠在瓷磚牆壁上,微彎了彎身子,深呼吸了好幾下,仍覺得心髒跳得很快,躍躍欲試地想要沖出胸腔。
過了會兒,她側頸朝外看去,雖瞧不見外面,但猜想着陳遠峥這會兒應該已經走了吧。
玻璃門外,祁津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
他側過身,“先生,現在返回港城嗎?”
陳遠峥俯身将寶珠抱起來擱在膝上,修長的手指在它身上撫着,“聽日幾點meeting?”
祁津回:“九點鐘。”
他淡腔“嗯”了聲,“回吧。”
“是,先生。”
車子啟動,掉頭往外駛,陳遠峥側眸瞧了眼亮燈高樓,收回視線後問,“回去check一下我在洲南市區的房産情況。”
祁津透過後視鏡看向靠在後座閉目的男人,愣了下說:“好的,我會盡快check。”
回到家後,聞歲之換好拖鞋,将行李箱丢在一旁,側身倒在軟皮沙發上,目光越過沙發扶手,愣愣落在大片落地窗上。
玻璃上倒映着斑駁光影,也隐隐映出她的模糊身影。
今晚發生的一切如同影片般在她腦海回放,很像幻想的假象,她不由擡手掐了下手臂上的肉,感覺到痛感才确定是真實的。
如果說在巴黎時,陳遠峥那些稍顯親近的舉動出于紳士,或着是異國的短暫越軌,可今晚在洲南,一舉一言都透着近乎直白的暗示。
她雖未經情場,但也旁觀不少,足以參透一二。
思緒不受控的,去觸碰埋藏已久的記憶,想起大學時宿舍夜聊,她雖不怎麼參與,但在場時也會認真傾聽,其中有一次宿舍幾人雀躍地談論着理想型,都同她的大相徑庭。
還記得當時對床女生問起時,她回答說自己喜歡年上,事業有成的,要成熟一點,可以不帥,但骨架要漂亮,身材要好,最好能講流利的英文。
其實那時她想說的是法文,隻是覺得強人所難,所以臨時改口成英文。
室友聽聞後給出評價,說這标準容易單身。
而此刻,若将這些标準同陳遠峥對照,得出的結論是每一項都遠超标準。
聞歲之沒有十足把握确認自己對陳遠峥的感覺。
但至少,今晚的心動因他而起。
而這份劇烈心跳至此仍未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