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她便下定了決心,這一大堆烏糟事實在是擾人思緒,必須得快刀斬亂麻,解決掉影響她的麻煩。
施令窈沒多耽擱,回房換下家居服,着急忙慌就下了樓。
豈料前腳還沒邁出大宅,後腳就被從花房出來的溫翩月叫住了。
她駐足下來,回身輕聲一應,“溫老師今天沒課要上嗎?”
“你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兒?”溫翩月放下剪刀,頭也不擡地摘掉了手套。
施令窈吞咽了下,兀自扯開了話題,“我爸呢?他昨天不是說今天要陪你去逛街嗎?”
“公司臨時有會要開,還沒回來,”溫翩月接過傭人遞來的溫毛巾,仔仔細細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問她,“我跟你爸晚上要去你段叔叔家裡用晚餐,你去嗎?”
“前幾天不是剛去過嗎?怎麼又要去?”施令窈疑道。
溫翩月瞧着她,“你白阿姨說祈安出差回來帶了不少海鮮,要趁新鮮吃掉。”
話音将落未落,施令窈不由自主繃緊了渾身的肌肉。
現如今,隻要聽見這個名字,她就會自然聯想起那一晚,那一場荒唐又羞恥的歡愉。
施令窈連連往後退,唇瓣忍不住跟着哆嗦,“我我我...我就不去了,還有事,媽,我先走了。”
出了梓樂居的大門,她直接驅車去了醫院。
在路上,她就打電話托人幫她挂了個專家号。
一下車,有了熟人的引導,施令窈繳費做檢查都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等結果的過程,她覺得煎熬,平時用來打發時間的消消樂小遊戲,步步走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一點體力用得是分毫不剩。
施令窈很是疲倦,偏頭往檢驗科的方向看,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趕忙跑過去問,腳上的瑪麗珍小皮鞋磕出清脆的聲響。
幾分鐘過後,她捏着張産前超聲檢查報告單,看着上面顯示的結果,還有影像圖片上面那豌豆大小的一小片陰影,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她始終心存僥幸。
萬一那驗孕棒也跟那晚用過的計生用品一樣,是三無産品呢?
這樣想着,診室門口的顯示器忽然彈出施令窈的就診信息,伴随着還有一道生硬正派的機械女聲。
她呼出一口氣,起身擡腳走了進去。
醫生早就見怪不怪,接過她手裡的報告單,隻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便問:“要還是不要?”
施令窈沒想到會這般直接。
以往她看過許多影視作品和小說,醫生在遇到同類狀況時,都會苦口婆心地勸說一番。
說什麼寶寶非常健康,做掉的話太可惜,還會對身體有哪些危害,總之會用一大堆的道理來阻止。
她怔忡了會兒,右手下意識覆上自己的腹部,音量低了下去,“不...不要。”
醫生撩開眼皮,指尖很利索地撣了下報告單,“吃飯了沒?”
施令窈搖了搖頭。
“沒吃的話今天就能安排手術,還是說你想另外再約時間?”醫生又問。
施令窈聽得心口一緊,輕輕柔柔出聲,“我——”
僅吐出一個字,丢在包裡的手機層層傳遞過來的振動音,便打斷了她的話。
她拿出看了一眼,而後擡頭撞上醫生的視線。
醫生微微彎唇,“不着急,你慢慢考慮。”
施令窈出了診室才接聽電話,“什麼事?阿音。”
段祈音壓不住高高翹起的嘴角,說話前還很小心地環顧了下四周,在确定安全後才掩唇低聲說:“窈窈窈窈,我發現了一件超級大八卦!”
停頓兩秒,施令窈問:“什麼?”
明明相隔頗遠,她卻仿佛能看見段祈音在自己面前興奮搓手,激動到跺腳的小動作,不禁溢出一聲笑。
段祈音将聲音又壓低了些,“我真的是破天荒去一次家裡的泳池,然後!我看見段祈安在遊泳,當然,這都不重要,重點是段祈安後背上的抓痕,我的天,簡直無法直視,他一定是被小妖精纏上了。我真的是小看他了啊,原來......”
電話那端的人還在很興奮地絮絮叨叨個不停,施令窈卻早就神遊在外,根本沒仔細往下聽。
她擡起空着的那隻手,大拇指的指腹自左往右蹭着修剪得光圓的指甲。
不出意外的話,這小妖精說得應該就是她。
那晚初次抵入的痛感與不适,十分難捱。
她想要抓住一個着力點,便不受控地将十指緊緊扣在身前男人結實的後背上。
後來漸漸得了趣,在意識不清不楚時留下了一道道或輕或重的抓痕。
施令窈沒想到自己的指甲,居然有這麼強的殺傷力,過了一個多月竟還沒有愈合。
她動了動唇,倏然間,耳邊的手機彈出新的來電提醒。
施令窈挪開一瞧,是很陌生的号碼。
她揚聲叫停段祈音,“阿音,我這兒來了通新來電,先接一下,待會兒我再回給你。”
段祈音:“哦,好,你先忙。”
施令窈沒多猶豫,切斷擱至耳邊。
安靜半晌,糅着一股子慵懶倦意的微啞男嗓響起,“施小姐,我是段祈安,你可以對我負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