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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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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渡輕輕顫抖了一下,眼底終于漸漸泛起了情緒的波瀾。

他的心髒跳得很慢,很慢。

自那夜望歸樓中,鸨母毫不留情地命人将柳如煙逐漸冰冷的屍身擡出後院,草草棄置。

那個八歲時遇見的道長再次從天而降,幫他妥善安置了母親的身後事,至今已過去了兩日。

這兩日,他像是被封在了一個透明的薄殼中。眼前的世界扭曲又模糊,聲音傳入耳朵時,也因隔了一層,而變得晦澀難辨。

就連那本該尖銳刺骨的悲傷也變得遲鈍而遙遠。他的胸腔裡,隻餘下一片空洞,無邊無際的空洞。

柳渡想,此刻的自己,是否隻是在旁觀另一個人的人生,又或是在看一場早已熟知的戲劇。

那些掙紮、痛苦、失去,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閱知,如今卻又被命運推着,重頭再來了一遍。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已經快要死了,正在經曆人生的走馬燈。

直至此刻。

他冰涼的、幾乎停擺的心髒仿佛感知到了某人的召喚,一點一點開始恢複跳動。

顧虛白感覺到很久以後,他的身體輕輕掙紮了一下。

于是緩緩放開,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公子……你、你倆認識啊?”崔青山剛才知趣地偏過頭去,此刻按捺不住還是蹭了過來。

顧虛白淡淡應了一聲。

崔青山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了片刻,重重歎了口氣。然後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起柳如煙。

顧虛白看了一眼柳渡,見他眼中并無不适,便也就默許了。

在柳如煙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崔青山便喜歡她了。

按理來說,一個人的美麗若稍微超過常人,便能赢得羨慕和擁戴;但若美得過于出衆,反而會招緻是嫉妒與排擠。

柳如煙的童年便是在這孤獨與排擠中度過的。

她性子要強,不屑與人争搶,久而久之,便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待着。

這也給了崔青山趁機靠近的機會。然而,柳如煙看不上這個木讷、沉默的男孩,甚至連一個不屑的眼神都不肯給他,見到他總是匆匆繞開。

柳如煙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她容貌傾城、而家境貧寒,這樣的結合,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注定成為極好的棋子。

趙延的出現,便是這場宿命遊戲的開端。

柳如煙認為,她能吸引這個比她大了二十多歲的男人,是因為她的才情和智慧。

尤其是趙延絕口不提她的容貌,隻誇贊她的心靈是如此純真,柳如煙便愈加覺得他特别。以至于很快,她便忘記了自己和趙延之間那道難以跨越的家世鴻溝。

隻可惜,趙延并非長情的人。他甚至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柳如煙十五歲,趙延就強迫了她,然後就有了柳渡。

愛與恨因同屬于強烈的情感,在柳如煙尚未成熟的心智中,便被劃到了同一邊。

她恐懼趙延的多變,又渴望得到他的認可。盡管趙延從不在一個女人身上停留太久,但他會時不時回頭,光顧那些已捕獲的獵物。

有了柳渡後,第一次,恐懼占據了上風。她一字未提,毅然離開了趙延。

崔青山以為自己終于等到了機會。她默許了他的付出,但留給他的,依然隻有吝啬的幾句感謝,大部分時間依然是冷漠。

盡管崔青山心中充滿了不解,語氣中充斥着忿忿不平,但顧虛白作為旁觀者,早已看得分明——

崔青山要的東西,和趙延并無本質區别。而柳如煙也是清楚的。

她的驕傲使她甯願獨自一人,帶着柳渡艱難前行,也不願接受崔青山的施舍——那意味着認輸,而她又怎麼甘心呢。

柳渡四歲那年,趙延與柳如煙再度重逢。

時間會洗刷掉很多過去醜陋的回憶。

再見到趙延時,柳如煙青澀的美貌中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趙延的平步青雲也讓他那略顯窄小的身形膨脹得格外高大。

他不可忽視的權勢,加之僞裝得更迷人的謙恭,讓柳如煙壓抑了多年的野心與不甘,又被輕易挑起。

那股熟悉的勝負欲和交織着恨意的愛迅速占據了她的内心。最終狠下心腸,抛下年幼的柳渡,頭也不回地随趙延而去。

從此以後,柳如煙便成為了趙延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這種特别的身份,給予了她虛幻的權力感,她甚至以為,是她自己主動選擇了命運的牽引。

顧虛白也很難評斷,崔青山的存在,他的無微不至、傾盡付出,是否亦是一種推波助瀾。

讓她在趙延和崔青山二人鮮明的對比之下,更加無所顧忌地傾倒向趙延,畢竟強烈的宿命感和痛苦的誘惑總是更讓人沉迷。

畢竟,付出得越多,便越是難以割舍。加之對自己兒子的背叛,讓她愈發瘋狂,任由趙延的支配與操縱。

相比起柳如煙和趙延如同共生般複雜的情愫,崔青山可就單純多了。他對趙延的感情,幾乎是純粹的恨。

那官鹽一案,讓他終于等到了突破口。

是他,從廣陵的亂葬崗将柳如煙救出,安置到江邺。也是他,将那個關鍵的賬冊線索告訴了張仲淩,意圖扳倒趙延。

但柳如煙直到最後也不願意承他的情,不得不任由她回到望歸樓。

而張仲淩又怎麼會在意一個風塵女子的死活,當即提出要用她當餌騙出趙延。

崔青山不肯,因此隻好半道求助于顧家。卻沒想到,最終還是讓張仲淩搶先一步,得知了柳如煙的存在,開始了他自己的計劃。

柳渡隻是靜靜聽着,仿佛這個故事與他完全無關。

這幾日,他一滴眼淚也沒有再掉,悲傷的情緒似乎已經随着柳如煙的離去被同時帶走。

又過了半晌,他張了張口:“這裡是我小時候,和我娘住的地方。”

顧虛白回頭看去,混合着稻草和黃泥的牆體坑窪不平,仿佛傷口反複愈合結痂留下的傷疤。

屋頂瓦片僅鋪了一半,想必是不夠銀錢買剩下的瓦片了,隻得用茅草綁紮在檩條上,勉強遮擋風雨。

——與巷弄中其他尋常百姓的住所别無二緻。

“我從此以後不會再有家了。”柳渡又道,夜色晦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顧虛白心下一動,握住他的手。

這次,柳渡沒有掙紮,他頓了頓,另一隻手覆了上去。

“但我不需要了。”他說。

“虛白,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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