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接觸不良似的,在高科技的金屬構造與樸素簡陋的水泥構造間不斷切換閃現,巴基頭痛欲裂。
好不容易站直了,他勉強睜開眼,把汗濕的半長發别到耳後,免得遮擋視線,一陣劇痛從腰腹開始蔓延,霎時間天旋地轉,他狼狽地跌坐在地上——誰的一記重踢不偏不倚搗在巴基的腹部,把毫無防備的他踢飛出幾米遠。
巴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擺出戰鬥姿态,卻在目光觸及對手的那一刻愣住了:那是他萬分熟悉的、站在鏡前就能看見的、自己的面孔。隻是自己的手臂已經被那個黑發女孩治好,而對面的金屬義肢上紅星鮮亮如血。
“你是九頭蛇。”對面的自己開口是機械性的冰冷,每個單詞都清晰得不容質疑:“史蒂文·羅傑斯背叛了九頭蛇,你要把他帶回去解除洗腦……”
“狗屎!”他下意識反駁:“他從未背叛!”
不、不對、史蒂夫背叛了九頭蛇……他、他為軍方做事……他背叛了我……這不可能、他沒有……是我……
破碎的思緒在腦内翻湧,帶來陣陣鈍痛,冒牌貨的拳頭如暴雨傾瀉在他身上,而他根本無力還擊,隻能防禦性地用手臂格擋着攻擊。
巴基節節敗退,最後被他逼到牆角按着揍。
該死的!巴基在心裡咒罵了一句,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回敬了一拳,卻被冒牌貨用金屬義肢擋下,反震使得他整條胳膊發麻,毫不意外地被乘勝追擊。
冒牌貨嘴裡還在重複着那些誘發他頭痛的話:“你是九頭蛇;史蒂夫也是九頭蛇;史蒂夫已經被軍方洗腦,叛變九頭蛇,你要把他帶回去解除控制……”
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他受夠了!他不想再聽這些瘋言瘋語!不許再侮蔑史蒂夫!
身上驟然一輕,冒牌貨被另一個突然出現的家夥掀開。巴基緩緩放下手,從垂落的頭發間隙裡看到身着軍裝的男人背對自己與冒牌貨對打。
“……你又是誰?”巴基扯了扯嘴角,不再繼續探究,站起身沖過去幫忙,兩人聯手壓制着冒牌貨打,讓他很是出了一口惡氣。
等恢複理智的時候,他已經騎跨在冒牌貨身上,雙拳沾着血,後者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管他呢,至少這混球終于閉嘴了。
巴基頓覺神清氣爽,腦子也不再嗡嗡作響鈍痛翻湧。他活動了一下肩頸,臉上帶着輕松的笑仰起頭:“謝了兄弟。”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并消失了:站在他身前的還是他自己,隻不過比眼下更年輕,軍裝筆挺,短發利落。
他看見自己的眼睛裡是濃郁得要滴落下來的悲傷。
隻一瞬間,巴基明白了那個始終模糊不清的聲音是來自于誰——正是眼前年輕的自己。
他嗓子幹啞得厲害,兩人對視良久,巴基才終于開口:“……我猜,你有話想對我說。”
年輕的巴基·巴恩斯深深地凝視着他,嘴唇未動,聲音卻清晰地傳達到他的大腦中:清醒過來,詹姆斯·巴恩斯從來都不是九頭蛇。
巴基渾身一震:是了!是了!他是史蒂夫的摯友巴基,美國隊長一直以來的助手巴恩斯中士,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狗屁的九頭蛇冬日戰士!
念頭落下的一瞬,不管是九頭蛇詹姆斯還是年輕巴基都消失了,偌大的簡陋訓練室裡隻剩下他一個人。
對了,他的後頸被植入了控制芯片,得想辦法弄出來。
巴基正要站起身,就發現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枚纖薄小巧的黑色芯片,伸手欲取,眼前場景突變。
他不知何時恢複了站姿,微彎着腰,低着頭,朝一隻小手伸着手,是要拿什麼東西的姿勢。
而那枚小小的芯片就躺在那隻小手的掌心。
輕飄飄的、稚氣未脫的女孩的聲音:“你好,你好先生。請問你清醒了嗎?”
巴基猛地看向這隻小手的主人。
他看見她有着棕色的長發,綠眼睛像初春的森林,五官精緻秀氣……但是、但是她活脫脫就是一個女版的、幼年的詹姆斯·巴恩斯!
巴基眼前天旋地轉,過往的所有經曆在他腦海中反複倒帶回放。
他他他……他什麼時候有了一個孩子?不不不這不可能!他還從來沒有……這不可能!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懷抱着僥幸閉上眼再睜開,又重複了好幾次這個動作,但每次睜開眼都會看到那張稚嫩的、與他極其相似的面孔。
不是幻覺,也沒有看錯,更不可能是判斷失誤。
巴基萬念俱灰,兩眼發直地對上了女孩小惡魔似的惡劣笑容。
過多的信息量沖擊着這個可憐人,他終于兩眼一黑,如願以償地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