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生氣。”宋煦陽意識不清醒,直接發送了一條語音消息。
處于難耐的病狀之中,他絲毫不知,他現在的聲音到底有多麼奇怪。
沙啞如霧,迷蒙如紗,似藏在花苞中的羞怯嫩芽,顫巍巍地伸出一個小枝來,試探着外面陌生又危險的世界。
帶着一種,格外青澀的誘人感。
就像大多數人一樣,他發了語音之後,也是會回聽的。
他點開自己的語音,聽着那串黏膩的、帶着微微喘息的撒嬌嗓音,渾身一震,頭腦中仿若被雷劈了似的,有片刻清醒。
宋煦陽完全沒想到,他也會發出那種,額……古怪至極、讓人無法直聞的聲音。
他傻傻地愣在了床上,就連身體上傳來一波一波的瘙癢,也無法将他從那種、仿佛要将腳摳出豪華别墅的情緒中拉扯出來。
“嗚……”
羞恥地捂住臉,宋煦陽扔掉手機,莫名想哭。
App沒有撤回消息功能,他暧昧的語音,隻能永遠留在他與影之間的對話框中了。
像是一條遠古的橫溝,橫在兩人僅有三千米的距離之間,再也無法跨越。
他完全不敢再看手機,隻能裝聾作啞似的,将手機聲音調到靜音,将自己捂在被子裡,強迫自己睡覺。
這一次,尴尬與無助戰勝了病魔,在漆黑的夜中,宋煦陽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月光冷冷地從窗戶外照進來,他泛紅了臉,蹙起了眉,神情尤有一絲隐隐的不安。
是大學校園。
青蔥草木與學生們蓬勃的氣息交映生輝,寬敞的園地裡,彌漫着青春的氣息。
宋煦陽睜開眼睛,看着蒼白的天花闆,下意識在旁邊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這時候,手機鈴聲突然一響,吓得宋煦陽差點将手機從手中摔出。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被無名力量催促着向前的體驗了。
猛地從床上翻起來,他感到一絲熟悉,一絲無助。
等等……
“要遲到了……”腦海中有個聲音在提醒着他,馬上要上課了。
上課?
這個詞,似乎離他很久遠了。
來不及多想,宋煦陽視線在屋内掃蕩。
熟悉的四人間,上床下桌。
可視線掃到的地方,皆無人影,老大他們呢,怎麼也沒喊一下他就去上課了?
這時候,宋煦陽忽然想起,宿舍内四個人,都不是同一個專業的。老大是學美術的,老二是學音樂的,老三是建築專業的,而他,是計算機專業。
“不好……真的要遲到了……”
離上課還有十分鐘時間,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宿舍離學校教學樓并不遠,小跑的話,五分鐘就到了。
他連忙從床上跳起來,穿衣洗漱,匆忙背着書包趕往教室,甚至連早飯都沒吃。
隻是,奇怪的是,校園内寂靜得可怕,人少的不正常,少有的幾個人,也都不說話。
這是快上課時候的場景嗎?
宋煦陽本能覺得不對勁,心中納悶不已。
這時候,他的腳在地上磨了兩下,隻感覺好似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透着一股仿佛要一腳踏空的不真實感。
他不由自主停下步伐,愣在了原地。
前方陽光劇烈,宋煦陽眼睛酸痛難忍,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哪知道,就在他眨眼之間,一切都産生了變化,如油畫般靜谧的校園,仿佛瞬間活了過來。
校園内剛剛還安靜不已,突然間便人頭攢動,學生們摩肩接踵,叽叽喳喳的聲音不斷,顯得嘈雜不堪。
“一定是沒睡醒的緣故。”
摸了摸自己有點眩暈的額頭,宋煦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影響,将先前的一切當成了錯覺。
随着第一道鈴聲響起,宋煦陽完全忽略掉了那絲不對勁。
“要遲到了!”他驚呼一聲,險些魂飛魄散,這一節課,可是“王挂科”老師的課。
王挂科是同學們給老師私底下取的綽号,顧名思義。
他上課嚴厲不已,據學姐學長們悄悄說,王挂科老師的課隻要遲到一次,期末便會穩當挂科。
宋煦陽加快了步伐,隻感覺自己雙腳離地,仿佛要從地上飛了起來。
就在此時,如飛機撞到了鳥群,宋煦陽猛地撲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之中,強大的反作用力,讓宋煦陽的胸口悶疼不已。
然而,被他撞到的人,卻依舊穩穩地停留在原地。
“你沒事吧……”
陌生人開口了,聲音微冷,透出一股清冷的磁性,右手,卻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宋煦陽瘦弱的肩膀,将他穩在了原地。
若非如此,他定會直直摔倒。
“嗚……”宋煦陽難受地呻.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