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藍,雲很白。
宋煦陽剛剛放學,他背着書包,愉快地跑跳着,如一頭歡快雀躍在廣袤原野上的小鹿。
高中學業繁忙,他最喜歡的,便是在放學之後,來湖邊或原野,盡情呼吸着野外的新鮮空氣,吸取大自然的生命力。
這是他最為享受的獨處時光。
“好美的水。”
水面波光粼粼,跳躍着無數金銀。
一雙手,如鬼魂般、悄然撐在了宋煦陽的右肩之上。
宋煦陽肩膀一顫,也沒回頭,有絲抱怨道:“阿盡,你又吓我,你知不知道,你走路都沒什麼聲音的,要不是我膽子大,怕是要被你吓出病來呀。”
回眸,燦爛一笑,宋煦陽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是他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絕世好竹馬,沈盡,兩人之間,關系好得不得了。
竹馬唇紅齒白,面若好女,笑容蠱惑力十足,偏偏成績又好,從小到大,都是學校的校草學神,出盡了風頭。
然而,他性格卻十分低調,不露分毫,沉穩喜靜,光華内斂。
隻是……宋煦陽有絲疑惑,自己的竹馬,怎麼戴着面具?
他疑惑的視線,毫無保留。
冷不防,“竹馬”面具下的眼珠子微微一轉,漆黑的眼珠,仿若深淵,仿佛要将宋煦陽給吸進去。
額……他,他怎麼忘記了。
宋煦陽回過神來,竹馬從小就生了病,對陽光過敏,特别是臉上,無法見光,必須永遠戴着一張特制的面具。
是……是這樣嗎?
宋煦陽感覺有點不對勁,可到底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将心底的狐疑放下。
“阿盡。”宋煦陽展露笑顔,白皙的手,将沈盡覆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擔憂道,“你對陽光過敏,我們快回去吧。”
竹馬和他總是形影不離,看不到他,便會想着來找他,而宋煦陽,也會時常去找竹馬玩耍。
兩人之間的關系,是公認的好,也經曆過了時間的磨砺,就算是工作之後……
宋煦陽一愣,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他們馬上就要高考了,明明還沒上大學,怎麼就突然想起了工作之後的事情了?
真是奇了怪了。
宋煦陽将此歸結為,他昨天奮戰高考題太久,晚上沒休息好,白天也暈沉沉的。
“小……羊?”
沈盡薄唇輕啟,聲音,有一種似夢似幻的沙啞,像是穿透了另一個世界。
他眼珠子一垂,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宋煦陽主動覆在他手上的手,這隻手,如蓮花帶粉,脆弱不堪,柔滑如蔥,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食欲。
竹馬的聲音,好似沉疴之後,說的第一句話,聽起來有點怪異。
還有……竹馬的視線,更是奇怪,還有點,讓人莫名害怕。
“阿盡。”不知為何,宋煦陽面色一白,他“唰的”一下收回手,唇微微撅起,“你别這樣看着我……”他總覺得,自己的竹馬,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
沈盡喉結微動,似乎咽下了什麼東西,他神色克制,可眼中跳躍的冷光,是止不住的興奮與……饞。
宋煦陽被這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潛意識裡生出一絲懼意,他被吓得後退了幾步。
“你……”
“怎麼了?”
沈盡又重複了一遍,他緊緊鎖住了宋煦陽秀美的眉,好似複讀機般,隻會說着一句話,詭異得緊。
宋煦陽:“阿盡……你,你餓了嗎?”他渾身輕顫,有細小的雞皮疙瘩,從皮膚上冒了出來。
“餓?”沈盡舔了舔唇,回味着這一個字,目光透出一絲玩味,遂輕輕點頭,“有點。”
聞言,宋煦陽松了一口氣,他就說嘛,原來是竹馬餓了,所以說,他的眼神才會這麼奇怪,他剛剛還以為,竹馬想吃了他呢。
想到這點,宋煦陽漆黑的亮眸中笑意點點,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滑稽與羞愧。
“阿盡,既然你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宋煦陽溫和一笑,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拉着竹馬的手。
在兩人的友誼中,他大部分是最主動的那一個,竹馬總是依着他,從不反抗。
可是,今天竹馬的手,摸起來有絲冰冷,這種冰冷似乎是浸入骨髓的,就連六月的大太陽,也難以将他的手暖和。
然而,宋煦陽體膚偏熱,對冷意形成了一股自然的屏障,他雖然下意識顫了一下,卻并未抽開竹馬的手。
況且……或許是冷的緣故,竹馬的手,在一開始的被動之後,反倒是如附骨之疽般、反握着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
宋煦陽一愣,手被捏得有些生疼,手背甚至都泛起了一絲紅。
就像竹馬從不會拒絕宋煦陽一樣,對于竹馬的所作所為,宋煦陽也全盤接受。
“阿盡,你想吃什麼呢?今天,我請客哦。”
仰頭,宋煦陽展顔一笑,輕松愉快的表情,印在了沈盡漆黑的眼眸之中,熠熠生輝。
兩人走向了一家生意普通的面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