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血月高懸。
玄真殿外黑發覆面的女鬼身骨柔軟得像一條蛇,她趴在地上,用蒼白的雙手一步一步爬上玄真殿漫長的階梯。
殿内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沉悶的鬼嘯一聲一聲傳遍整個大殿,女鬼好奇地擡起頭,卻被疾步而過的顔月一腳踩到手背。
“啊——”
女鬼的利嘯凄厲。
她怨毒的眸子瞪着顔月遠去的背影,嘴裡發出嘶嘶詭異聲響。
“找死!找死!”
女鬼急得在地上團團轉。
殿門咿呀一聲輕啟,身穿紅衣的殷星洲從大殿走了出來,他理了理肩上半頹的衣裳,陰戾的美人面上帶着怒氣,看到女鬼憤憤的樣子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女鬼在地上滾了兩圈可憐地哼了一聲,委屈地看着殷星洲敢怒不敢言。
殷星洲看着她逃跑的方向握緊拳頭,手指骨節被捏得咔咔作響,翠綠的眼眸中含着怒火,咬牙怒道:
“——抓回來!”
風,在耳邊疾速而過。
顔月身後真的有鬼在追,所以使出吃奶的力氣逃命。
她腳下帶起的氣流驚醒了河岸邊的彼岸花海,花朵憤然睜開花心露出眼睛瞪着顔月的後背,他們窸窸窣窣低聲怒罵,似乎對這個吵醒他們的不速之客十分怨恨。
顔月一邊跑一邊懊悔。
“可惡,怎麼會是殷星洲。”
上古五大鬼王不管是哪一個拎出來都是足以毀天滅地的存在。
從前淨女娘娘在位時留下了專門針對高階厲鬼的封疆大陣才讓這些鬼王永遠困在鬼蜮不能為禍人間。
可是如今小娘娘隕落,這封疆大陣沒有她靈力的加持,一千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她不能待在這裡,一定要想辦法出去,蜀山那邊發現自己失蹤了肯定會找的,她要活着出去!
顔月順着階梯狂奔,身邊的景物都被她甩在身後。
路邊望不見頭的彼岸花群轉過來,顆顆眼睛宛若仇人一樣瞪着她。
“呵呵……”女人的一絲輕笑,驟然像一道電流驟然爬上顔月的耳畔,瞬間鋪天蓋地的寒意順着她的脊骨竄到頭頂。
顔月猛然頓住了腳步,因為緊張渾身的肌肉緊繃,理智告訴她絕對不能回頭,不然隻怕一瞬間身後就會有無數惡鬼撲上來撕咬她的身體。
于是她瞪大了一雙鳳眸,默不作聲地從腰間取下一張符咒,顫抖着用餘光極力向後看去。
空無一物。
……
呼,顔月收回符咒松了口氣,擦了擦額角流出的冷汗。
自己吓自己。
不過這鬼地方終究不是活人能待下去的,還是早點出去才好。
顔月繼續朝着水流的方向跑,她一路動靜太大驚醒了山上不少彼岸花,一顆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顔月。
群花的聲音宛像風吹進竹林一般細碎。
仔細聽着,風平浪靜下又是極端的狂躁貪婪。
“花泥!花泥!”
“眼睛,好美的眼睛……”
“狂徒……狂徒!”
顔月聽不懂這些花在說什麼,但是他們口中的花泥怎麼想都知道是她吧。
畢竟在這屍體白骨堆成山的鬼蜮裡沒有什麼是比活人血肉更好的花肥了。
不過這鬼地方彼岸花可真多啊。
顔月拼了命朝着一個方向跑,彼岸花海又傳來幾聲此起彼伏的聲音。
“花泥!花泥!”
“眼睛,啊!咬一口眼睛……”
“花泥……啊——狂徒!”
顔月覺得這群花說話怪怪的,但是說不出來哪裡怪。
她沒空想那麼多,繼續跑起來。
又到了一叢花海。
該死,這鬼地方怎麼這麼多彼岸花!
顔月被這群花此起彼伏的說話聲吵得耳朵都要疼死了!
“花泥!花泥!”
“眼睛!我要那顆眼睛!”
“花泥…背後…狂徒!”
慢着!
花泥,是她。
眼睛,也是她。
那她背後的狂徒……
顔月頓時心生寒意,她慢慢擡起頭,慢慢地,就像一隻動作僵硬的木偶。
像是為了映照她心中所想,就在此時,一縷黑得發亮的頭發就像陰濕黏膩的毒蛇,無聲無息地落在她的眉睫上。
霎時顔月睜大了雙眼。
天尊!
那厲鬼根本不在背後,而是一直懸在她的頭頂!
彼岸花群興奮到顫抖:
“桀桀桀……眼睛,吃了她!我要她的眼睛!”
顔月的心沉到谷底。
完了,今日難道當真難逃一死。
紅衣黑發的女人弓着身子像一條蛇慢慢地倒着出現在顔月面前,頭發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露出底下慘白的美人臉。
女鬼貪婪地看着顔月,細膩的肌膚下隐藏着洶湧溫熱的血肉,若是一口咬下去……
女鬼發出興奮到極緻的尖叫:“嘻……肉.體……鮮美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