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回事,我明明在後山練劍嗎,怎麼會跑到鬼蜮去!”
顔月作為蜀山的弟子,前不久因為道心不穩被師尊六陽道長親手廢去全身的修為,師尊本意是想讓她沉心靜氣從頭再來。
但顔月本就不谙無情道,索性就趁師尊閉關的時候在後山偷懶了。
沒想到隻是打了個盹,一覺醒來跑到鬼蜮了。
真倒黴!
顔月正想着,忽而耳尖一動,似察覺有東西靠近,顔月立馬警覺起身,習慣性想要從背後抽出利劍,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農扛着鋤頭悄悄靠近顔月,見人忽然跳起來吓得後退兩步。
顔月張揚的眉眼滿是警惕,她怒斥:“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要做什麼?!”
扛着鋤頭的老農上下仔細地瞪了顔月兩眼,反問:
“你又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村子裡!”
“你們村子?”
遠處确實隐隐約約升起幾道炊煙。
顔月再看了看老農,他肩上三把火正旺,是生人。
想着,顔月緊繃了半天的心情終于松了片刻。
顔月行禮:“抱歉老伯。在下是蜀山弟子不慎誤入此地,想跟您打聽一下這怎麼走才能出村。”
老農聽到“蜀山”二字時上下大量了一下顔月 ,見他所穿确實是蜀山的校服便放松了警惕,連帶語氣都和善不少。
老農放下鋤頭開始道來:“咱這叫鶴山村,離蜀山不過數百裡,仙子若禦劍飛行,兩天便回去了。”
顔月苦笑,她如今失去所有修為,在這鬼地方連活着都困難,更别說是要禦劍飛行了。
顔月無奈說:“在下不會禦劍飛行,不過還是多謝老伯解惑了。”
說着,她說完就打算辭别老農。
老農見狀一把抓住顔月,勸說:
“诶姑娘,今天是中元節,那鬼蜮裡面的髒東西晌午就要出沒,若你暫時無法脫身,你還是先等過了今夜再走吧。”
如今日頭正毒,人站在太陽底下,風一吹,背後反而平白生出幾分寒意。
顔月心裡暗自思索:“鶴山村是離鬼蜮最近的村子,雖然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但如今是中元節她無劍無符若遇到惡鬼就是等死,倒不如找個有人氣的地方住下。”
顔月掃了一眼周圍,荒涼無比,她眯着眼問:“老伯,附近有客棧嗎?”
老農苦笑:
“咱這附近杳無人煙哪有什麼客棧啊。仙子要是不嫌棄,不如去老漢家裡去歇歇?”
顔月柳眉微挑,她再度行禮,嘴角勾起恰到好處的笑意,聲音柔和說道:“那就叨擾老伯了。”、
“不客氣,仙子随我來便是。” 老農轉身笑呵呵地在前引路,然而轉身的刹那間,他那矍铄黝黑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明。
顔月點頭,兩人一同從山腳走到半山腰,道路的盡頭,矗立着一座茅草屋。
顔月一眼掃過房屋的布局風水,忽然止了腳步,此地位于十字路口,道路盡頭,上有招陰槐樹,下有反弓溪流……
她一雙慧眼頗為無語地瞥了走在前方的老農,内心暗自腹诽到底誰家好人會在這招陰之地安居。
老農走到一半見人不走了,轉身握緊了鋤頭,問:“仙子怎麼了?”
顔月歎了口氣,然後睜眼,道:“沒事,走吧。”
————————
茅草屋内炊煙升起,飄灑的白煙升到半空隐隐化成人形。
順着風吹,白煙從茅草屋慢慢地飄向了鬼蜮,略過長漫山遍野長着妖冶眼睛的彼岸花山,腳下,白骨層層堆積,飄過宛若水潮的惡鬼之地,一路吹到了玄山深處。
黑不見四周的地兒連半個鬼影都見不着,唯有細細的流水聲從泉眼深處傳來。
白煙停在嶙峋的山石後面,緩緩變化成一張平滑如鏡、沒有五官的面龐。
“尊上,她被送到茅屋了。” 空靈的聲音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冷泉裡殷星洲酮體盡露,如玉般的肌膚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聞言他勾起嘴角,若玉石的嗓音響起:“做得好。”
泉水涼氣沖天。
枯樹枝上挂着層疊的冰晶,細碎落下,宛如蒼白的枝葉,冰霧彌漫了這一方琥珀般的潭水,而殷星洲卻像是感覺不到冷一般泡在泉水裡,直到他放下手中酒盞,張開暗紅薄唇吐出一口甜膩冰冷的檀香。
他起身,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面是以朱砂寫的梵文,此時順着血脈紋路亮起的灼灼光芒,一頭長而卷曲的墨綠色頭發用兩根一字形金簪半束,尾部飾以長長的流蘇。
青色霧氣萦繞,殷星洲伸出白骨森森的右手,指上的白骨瞬間化為血肉,連帶着身上血色的紅光褪去,露出底下宛若玉偶一樣細膩白皙的肌理。
他擡眸,木架上古老又精緻的大紅嫁衣浮空,隻一伸手 ,紅色的嫁衣便服帖地穿在身上。
風起,紅色鴛鴦交頸喜帕聞風而動,飛來緩緩蓋住男人姣好的面龐。
冷泉外的路陰森晦暗,殷星洲飄在半空,途徑十字路口,隻見一座古樸龐大的鳳輿矗立四路中中央。
他一飄動,渾身的珠玉寶石相碰,發出泠泠如泉水聲響,美豔的鬼侍從地底下飄起來,伸出一雙溫潤卻滿是裂紋的手,扶着殷星洲一步一步走上朱紅的鳳輿。
殷星洲坐下,四周暗紅色的紗幔瞬間亮起宛若絢爛的流光晚霞。
底下若幹身穿紅衣的鬼侍飄起立于鳳輿兩側,鳳輿正前方渾身喜色卻被墨色長發遮住臉面的女鬼慢慢從地裡飄起來。
女鬼輕笑,空靈的笑聲在黑夜裡格外地詭異,她擡手,身前的八個女鬼同時高舉火紅的喜字燈籠,燈籠暗淡,女鬼一拂衣袖,裡頭燃起猩紅的燭光。
黑發覆面的女鬼嗓音尖細悠長:“起——”
霎時八個紅布覆面的精壯惡鬼擡起鳳輿,整個迎親隊開始敲鑼打鼓,飄飄蕩蕩地消失在黑夜裡。
白骨山下,妖冶的彼岸花海翻湧着猩紅的波浪,一大一小兩個少年悄悄從兩顆石頭後面探出腦袋。
兩人眉眼間極為相似,小的少年十六七歲,模樣有些癡傻,大的那個二十三四,劍眉斜飛入鬓,神色冷峻。
小的那個正埋頭啃東西,擡頭含糊不清地問:“皇兄,殷祖宗打扮成這樣做什麼?”
大的那個皺眉,不經意抽走少年手中的指骨,說:“不清楚,可能……春天來了,孔雀開屏了。”
“哦,春天來了……”癡傻的少年恍然間懂了什麼,湊到大的身邊小聲說:“啊啊啊我知道,他發*了!”
大的捂住耳朵,不忍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