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逑掐着鳥脖子,說:“天生的壞種,你還可憐它麼?”
公主知道了這鳥的習性,此時再看它就有些厭惡了,她轉身回到高悅行身邊,半是感歎道:“你知道的真多!”
高悅行平時說話辦事風格,很容易讓人忘記她的年紀。
而她的模樣又時時刻刻提醒着那些人,她才隻是個六歲的孩子。
所以,她的身上,總是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違和感。
高悅行定定地望着李弗逑。
李弗逑慘淡地笑了笑,輕輕一挑眉,對她說:“高悅行,你就是來克我的。”
高悅行輕聲細語講着杜鵑鳥的故事,心裡已經有了些不好的猜測。
臘月初一。
上一世,她的記憶中沒有三皇子的存在,每年的臘月初一京中有一場最盛大的燈會,但那是為了慶祝皇五子李弗襄的生辰。
驚人的巧合。
杜鵑鳥的故事含義頗深。
高悅行之前沒往那方面想過,是因為他們的年紀不同。
在高悅行的認知裡,李弗襄是比三皇子小一歲的。
可現在事情已經離譜到了這般程度,大一歲小一歲的,又談何要緊。
午膳後。
公主有午睡的習慣,在她的榻上小憩。
高悅行坐在門檻上,招手讓傅芸陪着一起,悄悄問道:“梅昭儀生下的那個孩子,今年幾歲?”
傅芸聽見小南閣這個地方就受驚炸毛:“——哎喲我的祖宗,咱不是說好不提這事兒了嗎!”她一邊壓低嗓子,一邊朝後瞥,公主睡得正熟。
高悅行:“我就随便問問。”
傅芸低下頭,兩隻食指交叉,比了個十。
十歲。
果然,身份都造得了假,年齡又算什麼。
同年同月同日生下孩子,世上沒這麼巧的事,高悅行盯着西側殿緊閉的門,目光危險,喃喃道:“當年……鄭皇貴妃和梅昭儀都是足月生産的嗎?”
傅芸沒聽清:“你說什麼?”
高悅行不肯再說第二遍。
沒有證據的猜疑不能輕易宣之于口,這個道理她明白。
傅芸勸道:“高小姐别瞎想了,小南閣裡關着的那位,陛下已經下旨處置了……以後啊,無論是梅昭儀還是那孩子,都不會有人再提起了。”
高悅行還沒聽說這件事:“處置?”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她聲音都抖了:“陛下怎麼處置的?什麼時候的事?”
傅芸:“不是明旨,今晨剛傳下來,陛下要徹底封死小南閣。宮牆和大門重新澆築,斷絕内外的一切往來和食物,裡頭困着的人不消幾天就餓死了。”
那将是可以預見的死亡。
高悅行蹭地站起來。
傅芸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幹什麼去?”
高悅行望着外面的陽光大盛,她站在檐下的陰影裡,隻覺得渾身發冷,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我有點冷,回去找件衣服穿。”
傅芸正好想起一事:“對了,你的那塊狐狸毛,我給你做成了小襖,正好天涼了可以披着,你等着,我給你拿去。”
說着,傅芸歡天喜地的回屋去翻箱子。
她翻不到了。
那件狐狸毛早讓她偷偷拿出來,送給了小南閣裡的李弗襄。
傅芸翻騰了半天,納悶地開始嘀咕:“嘶……放哪兒?我明明記得壓箱子裡了?”
高悅行假裝若無其事,推醒公主,牽着她就走。
公主睡的正香:“到時辰了?”
高悅行:“到了。”
公主跟着她走了一段距離,都快到演武場了,才清醒過來,甩開手,用帕子抽了她一下,指着遠處摘星閣上的日晷:“騙人!還有半個時辰呢!”
高悅行看都不看:“哦,許是我看錯了吧。”
公主不傻,自然能看出她的敷衍,叉着腰一陣氣悶。
換作平常,高悅行還能耐着性子哄兩句,但現下她心裡亂的很,實在無暇顧及其他。
演武場上沒幾個人。
但是高悅行張望間,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五皇子。
他到的出奇得早。
高悅行遠遠的瞄了他幾眼,發現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女人。
一身淺淡的白衣,打扮素淨,安靜地呆着,不怎麼紮眼。
不是宮女,也不是姑姑。
瞧那打扮和氣度,是位正經的主子。
高悅行拉拉公主的袖子,指過去:“你看那是誰?”
公主往那邊一看,也顧不上生悶氣了,疑惑道:“咦?那不是許娘娘嗎?她今日怎的出來了?”
許昭儀。
十餘年之後,史官記載中,她是李弗襄的生母。
而往前推十幾年,高悅行機緣巧合窺得真相,她的親生兒子并不是李弗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