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雲硬着頭皮挑了個話題:你覺得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一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沒回。
沈行雲恹恹地收回手機,心不在焉地想着,之前他回消息都很快的。
現在突然變得這麼忙。
也對,他又不像她,舞團沒有演出,她隻能到處找兼職,才能勉強度日。
啊啊啊啊啊——
不對!
這很不對!
沈行雲噌地站了起來,江懷光不會是看她可憐,覺得戀人一場,大發慈悲般地普渡她一下。
然後被她錯以為,他對她舊情難忘。
沈行雲睜大了眼睛,随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好像就是那種看人可憐,會忍不住起好心的人。
不會吧。
沈行雲感覺像是被打臉了。
他不也總是強調,他們是朋友嗎?對于那段戀情,幾乎避而不談。
再聯想到那天。
他莫名其妙在電話裡說的那句:“收獲小于付出,兩敗俱傷。”
沈行雲愣住原地。
她當時以為他在給他科普,現在想來,好像這意思不簡單。
是說這段感情,他的付出太多了,得到的太少了,結局兩敗俱傷嗎?
不然他幹嘛無緣無故扯出這麼一堆。
不見得在賣弄他的學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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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雲感覺自己像小醜一樣,腦補一大堆,又做了無緣無故的事情一大堆。
從錦園繞了一圈無果,她準備回去了。垂頭喪氣,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精緻秀氣。讨厭這樣的情緒跑出來侵占自己的内心,讨厭自己做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
“還讨厭什麼?”
不知何時,一道聲音冒出,打斷了她的神遊和碎碎念。沈行雲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抖了一下,像是剛才睡夢驚醒。
她擡眼一看。
江懷光手裡拿着車鑰匙,随意地抛接,他姿态閑散,眉眼生動精緻,身後是路燈的燈光,在地上打下黑色的剪影。
沈行雲被他吓到了,擰起眉頭:“你怎麼在這?”
像是覺得荒謬,江懷光擡了擡眼,看到上面的“錦園”二字,低低笑了起來:“我回家啊。”
沈行雲也覺得她這話很沒道理,閉上了嘴,沒說話。
江懷光掃了一眼她的神情,懶洋洋道:“我不僅要下班,我也要睡覺的。”
像是在強調。
沈行雲沒想到真的能在這裡遇到。
雖然是她策劃了一下,但總歸,還是出乎意料的。
加上方才的胡思亂想。
她也不知道遇到要說些什麼了,隻好瞎亂扯:“我不知道你住在這裡啊,我來散步。”
江懷光笑:“是嗎?”
她也刻意強調:“是啊。”
江懷光:“那現在散完步了嗎?”
沈行雲:“我正要回去呢。”
“那走吧。”江懷光擡起了腿。
沈行雲不知道這種情況算是自己有意策劃,還是說無意促就。她應該是滿足的,可她又猶豫了下,故意問了句:“你不是要回去睡覺嗎?走哪去?”
江懷光覺得這情況有點像是鬼打牆,他盯着沈行雲看了幾秒,勾唇笑起來,從容道:“我也散步,順便和你聊聊,面試的過程。”
沈行雲擡眼看他,像是沒反應過來。
江懷光眯了眯眼:“不是問我覺得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沈行雲臉莫名發熱,這話是不是有點厚臉皮?想必是覺得自己表現得非常好,所以私下問面試官自己表現得如何。
她鎮定道:“哦,那我們邊走邊聊。”
沈行雲的本意并非問這個,而是問他的那句話。
江懷光先是緩慢的說了一些别的,比如她的表現很好啊,大家對她的表演評價非常高。
說到這,他笑着打趣,“這是不是有我的一份功勞?”
“是啊。”沈行雲沒否認他的功勞,順着往下問道,“你那句話,是--”
她又停住,這是不是說得太明顯了?
江懷光:“什麼話?”
沈行雲連忙搖了搖頭,含糊不清:“沒什麼。”
路邊的貨車轟隆隆行駛而過--
天地仿佛都在震顫 ,産生的氣流将她的衣角翻動而起,可能是距離比較近,她的紗衣擦過他的手背。
江懷光身體一僵,他的手往後縮了縮,認真說,“是真的。”
沈行雲在轟隆聲中隐約聽見他說話。
又不太确定有沒有聽錯,她擡起頭,“你說什麼?”
江懷光笑了笑:“我說你表演得讓人入戲。”
沈行雲狐疑地看他,他絕對不是說的這句話。
快要走到出租屋附近,沈行雲不想再繼續和他走了,因為周邊環境并不是很好。既然如此,她就說完今天的最後一句話,沈行雲決定說完就跑走。
她鼓了鼓氣,欲望發酵,促使說她說出那句話,“其實,今天表演的台詞裡,有一句話我很想對你說。”
沈行雲逼着自己對上他的眼,一鼓作氣把話說完,“應該算是以前想說的,我不希望你再遷就我了,我希望你也能過上你夢想中的生活。”
她說着說着,不自覺加大了音量。像是借此來為自己增添力量,江懷光的表情似凝固,她的一呼一吸之間都變得急促。
沈行雲慌忙轉過頭,想立刻就跑了。
沒曾想,被人一把扯了回來。
撞進一個溫暖而又堅固的胸膛。
清苦的柑橘味,湊近了,竟然是溫暖而又沉斂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