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雲回：挺好的。

很快，她接到楊素的微信視頻通話。

沈行雲沒立刻接通，她環顧一下四周，房間狹小，挂着衣服，處處都顯得擁擠。

沈行雲到客廳，找了一塊看不出什麼端倪的白牆背景，随後把瑜伽墊鋪在地上，她坐了下來，再點接通。

楊素的面孔立馬出來了，她似乎是在外面玩，帶着精緻妝容，背景是米色的瓷磚，似乎是某個商場。

她哀歎了一聲：“我結婚後都好久沒見到你了，你也不回江城陪我玩兒。”

确實算是許久沒見，似乎步入社會之後，年少時候的朋友都漸行漸遠。有的有自己的事業要做，有的早早結婚生子。

沈行雲有時候也會覺得很怅惘，怎麼遇到這麼多人，熱鬧一陣之後，又恢複沉寂呢？但又覺得好像，就該如此。

誰會永遠陪着誰呢？

她淡笑着：“過年陪你玩。”

楊素很久沒有和沈行雲聊天，因為遇到江懷光相親那事兒，一時有了無限的好奇：“你和江懷光分手後，一直沒找别人嗎？”

沈行雲：“太忙了，沒空談戀愛。”

楊素一聽，有些興奮：“那你想談嗎？我可以介紹給你啊。”

沈行雲輕聲說：“不用了。”

楊素不解：“怎麼了啊？”

沈行雲笑了一下：“我不适合結婚，我應該也不會結婚了。”

楊素小心翼翼地問：“不會是因為江懷光吧？你們當時談得不挺好的嗎？怎麼說分就分……”

說到這，她頓了頓，“而且我好像記得，當初是你甩的他。”

沈行雲嗯了一聲，她勉強提起唇角：“是我提的。他有他的人生，我就别耽誤人家了。”

楊素似乎大緻捋過來了，她這朋友其實根本沒放下，她歎了口氣，“我發現你這性子完全和以前一樣。”

沈行雲擡眼：“嗯？”

楊素說起初中的一件事情：“你還記得初中班上有個大姐頭嗎？當時你同桌得罪了她，她命令全班不許和你同桌玩，不然就孤立誰。但你當時和她玩兒了，那個大姐頭就把矛頭指向你，要求全班孤立你。”

“我那時候很窩囊，怕我和你玩之後，别人都不和我玩，所以也跟着别人一起不和你玩兒。後來想想真的做得很過分，我跟你道歉，也做好你不原諒我，甚至大罵我一頓的準備。但你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了什麼嗎？”

太久遠的事情了，沈行雲也沒什麼記憶，她神情茫然，“我不記得了。”

想了想，她輕松笑了笑，“也許會說，這是你的選擇，我也沒辦法幹涉别人。”

楊素笑了一下，她說，“你告訴我，我隻是太渴望熱鬧的環境，你不能因此要求我和你一樣孤孤單單的，說我本就應該過着熱熱鬧鬧的生活。”

她眼眶泛紅，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來，“這段話我記了很多年，越想越覺得自己好不是人。這麼多年了，我沒想到大家都在變，你還是以前那個性子。”

沈行雲愣了一瞬，她莫名覺得眼酸，“沒有的，我也變了。”

楊素并不這麼覺得，“如果你變了，你就會做出自己的選擇，而不是站在别人角度，體諒别人的選擇。你是真的不喜歡江懷光了嗎？”

沈行雲沒吭聲。

楊素一語中的，“你是覺得，自己不是江懷光最好的選擇才分開的吧？就像初中那時候，你原諒我，理解我，其實是覺得，你不是我最好的選擇，所以覺得沒關系，你是該被放棄的，對吧？”

沈行雲眼睫動了動，她的膚色蒼白如紙，氣質稍顯羸弱。

過了幾秒，她開了口，聲音很輕，有點兒無力，又像是較了真。她表情很認真，“我沒有覺得我該被放棄。”

就算是再不好，再狼狽的人。

也不會覺得，自己就該被放棄吧。

沈行雲會覺得，自己确實不是别人最合适的選擇。她能夠理解别人的做法，可也不代表，她不會為此難過。

她擡起眼來，黑涔的眼睛，潮濕透亮，她的眼神執拗，慢慢吐出心裡話，“其實，你當初那樣做，我并不是毫無感覺的。”

楊素神情凝固。

沈行雲低下眼，輕聲說：“我也會有點難過。”

被人放棄，不是一種很好受的滋味。

她吐了一口氣，彎起唇角，故作輕松地道：“所以後來，我沒再次被人放棄了。”

主動切斷所有關系，對一切與人有關的都不抱有期待。

沈行雲很果斷地選擇了舞蹈。

她唯一可控，可以把握，可以永遠陪着她的舞蹈。

聽到她的那句話，楊素眼睛眨了眨，她沒辦法笑出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沈行雲笑了：“有什麼用呢？”

說出她的感受，會有什麼改變嗎？事情不都已經發生了嗎？她隻能假裝不在意，才會顯得不那麼可憐，才會維持住她的自尊。

甯願被人說她沒有感情，她也不要被人說可憐。

楊素被她的話堵住，過了半晌，她話裡含了些鄭重：“行雲，我們也認識那麼久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夠幸福，過得好點兒。”

“你曾經說我天生就喜歡熱熱鬧鬧的，不想讓我像你一樣孤孤單單，可是——”頓了頓，她對上她的眼，緩慢地說：“我也希望你，不要再這樣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