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
等等,畫風好像有點奇怪了。
徐尋月把腦子裡的奇怪聯想抹去,對臉還紅着還在緊張的哨兵說:“好了,就第二權限,跟我不用太客氣。”
他擡起手腕晃了晃,語氣放得輕松:“來錄虹膜。”
祝回坐直,看向他的個人終端屏幕,根據終端系統的提示幹脆利落地完成了錄入工作。
末了問:“那我可以把我的賬戶交給你嗎?”
“?”徐尋月反問,“為什麼?”
“就是上交銀行卡,我聽說,這是海神紀之前帝國挺常見的一個習俗。”
“我不用……”
“可是我想,”祝回眼巴巴地望着他,“可以嗎?我真的很想。”
徐尋月:“……”
他怎麼覺得祝回在撒嬌?
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徐尋月說:
“幫你保管。”
設置完權限,再把人安排到自己卧室隔壁的房間,折騰了一晚上的事才差不多結束。
祝回從輪椅上下來的時候甚至踉跄了一小下,雖然迅速穩住了身體平衡,但那個瞬間還是被徐尋月捕捉到了。
應該是跪得太久,他想。
***
半個小時後。
“啪嗒。”
祝回穿着新拖鞋從浴室出來,打開了廚房的燈。
這是一個寬敞且有生活氣息的廚房,歸置整齊,台面上擺了幾瓶如今很少見的調味料,顯然經常開火。
憑借哨兵敏銳的感官,他嗅出廚房裡飄着一股淡淡的、來自幾個小時前的熟食香氣,并不刺鼻,反而很好聞。
哥哥還會做飯,厲害。
祝回沒動其他東西,隻是按照徐尋月說的位置,從櫥櫃裡拿碗倒了碗水。
半個小時前,他本來是想幫徐尋月做點什麼的,比如收拾下房間或者推輪椅,但徐尋月都拒絕了,隻說讓他去洗個澡喝點水。
他确實挺久沒喝水了。
災變以來,雖然到處都是雪和海,卻并不代表這個世界不會缺水。海水不能直接飲用,直接吃雪則會導緻體内熱量消耗過大,嚴重的甚至能威脅生命安全。
可以飲用的淡水是生命的支柱。
溫熱的液體接觸到嘴唇,帶來最為純粹的慰藉,喉結微動,便能将它咽下,滋潤感從口腔一路抵達胸膛。
祝回抿着碗裡的水,想到的卻是另外一種味道。
鐵鏽味。
那種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唇上,頻率逐漸加快,鐵鏽味越來越濃的感覺。
八年前,奉山A2區,他的意識就是在這種味道裡清醒的。
即便醒了,卻還是以為自己要死,于是扛着雪盲症睜眼,想看看抱着自己給自己喂血的人是誰。
而那個人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實在沒能看清。
之後憑僅有的印象去找,也沒有絲毫的結果。
被他問過的人說,特征太少啦,帝國藍色眼睛的人很多的,發型更是可以随便換;更多人說,如果是小隊裡的軍官,可能早就死在災變區了。
他不信。
他之前始終認為,一個能夠孤身出入災變區、兩天内登上山頂又下山、抱着個拖油瓶還能空出一隻手端槍射擊的高級哨兵,一定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肯定能活下來的。
……沒錯。
高級哨兵。
祝回現在一想到這個就覺得自己蠢透了。
他弄錯了最最關鍵的信息,怎麼可能找得到呢?别說沒看清,就算看清也沒用。
幸好八年後有這樣的一個婚約,讓他能和他再見面。
和徐尋月真正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某種早已刻入基因的東西就開始顫動了。
藍眼睛。
那雙記憶裡的藍眼睛,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原來是冰藍色的。
顫栗随着接觸的深入而加劇,以至于在他精神體真正出擊、毫無保留展露兇性的同時,裝着寶貴記憶的漂流瓶也被大浪拍上了海岸。
被反複沖刷過的玻璃瓶面那樣明淨,任何一點思緒波動,就能牽起所有相關畫面,比照所有記憶細節。
會是哥哥嗎?
好像是哥哥。
就是哥哥。
隻是,該怎麼說呢?
說自己那時年紀太小,還沒覺醒,靠着普通人的刻闆印象把哥哥認成哨兵?
可是時過境遷,現在談當年,又是否會讓處境已經截然不同的徐尋月感到不适?
或者壓根沒必要開口,徐尋月救過那麼多人,他隻是其中一個,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對他來說很重要,另一個當事人應該已經忘記了。
他隻能把現在的哥哥照顧好。
……隊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