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還是很細心的。

目光再回到四郡主的身上，梁王妃的表情又變為不耐：“你到底想說什麼？”

四郡主壯着膽子，挺着胸脯，“我想參加娘子軍！”

梁王妃面色平淡地順口氣，朝張嬷嬷道：“口渴了，給我端杯茶來。”

張嬷嬷憂心地看着四郡主，轉身走到側邊茶廳，端來一杯溫熱的茶水放到梁王妃的手上。

在衆人的目光中，梁王妃慢條斯理地掀開杯蓋，用蓋沿拂去水面上的茶葉，呷口茶水，聲音淡如冰：“我方才沒聽清，你想幹什麼？”

四郡主的勇氣，早被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給磨散的一幹二淨。

“我，我想去當娘子軍。”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隻到唇邊就消散了。

許春明适時道：“在外面許久，四妹妹或許是渴了。妾身那裡有四妹妹愛喝的果茶，甜津津的，四妹妹和五妹妹，六妹妹不如去清梨院歇一歇？”

五郡主和六郡主立刻站了起來，五郡主道：“二嫂說的正是，自從上次在清梨院喝了一次二嫂的果茶之後，我就一直念念不忘。四姐姐，咱們現在就走吧。”

兩人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四郡主就向外走。

梁王妃沒再說什麼，讓四人順利離開了正院。

出了正院的大門之後，四郡主掙脫開兩人，朝向許春明：“二嫂，連你也不支持我嗎？”

這會兒倒敢大聲說話了。

許春明道：“想讓我支持你也簡單，最起碼你得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吧。”

四郡主想想也是，來到旁邊亭下的石凳上坐着，聲音帶着低落：“我自小就不比五妹六妹，腦子蠢笨，她們看一遍就能念會的詩書，我看上七遍八遍也學不會，不光這個，我練字不如她們，禮儀不如她們，就連眼光都不如她們，每次插的花籃夫子都瞧不上。”

她雙手撐着下巴，眼睛呆呆地望着遠處淡藍的天空。

“所以我就想，我一定會有自己的長處，然後比過她們。我不停地尋找，我比她們活潑愛笑愛說話，能讨長輩們的歡心，能讓人開懷大笑，這樣大家就會喜歡我。我以為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可是二嫂，”

四郡主看着許春明，眼眶漸漸濕潤。

“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那不是真實的我。我看着大街上那些穿着铠甲的娘子軍，我的血一下子沸騰了起來，我的腦袋轟的一聲，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隻看到她們頭盔上的紅纓，一跳一跳的，像我的心一般。二嫂，我今日，活過來了。”

許春明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為四郡主這番話，還是為了什麼。

“你知道去參軍，意味着什麼嗎？用王府郡主的身份，你得到的隻是大家的逢迎和距離。隐姓埋名，你将會受盡苦難，那些訓練，非常人所能承受，你嬌生慣養長大，怎能去經受風吹日曬的磨練。”

四郡主堅定地點頭：“我不能想象，但是我想為自己活一回。”

許春明從沒有這樣的勇氣。

她道：“好，二嫂幫你。”

許春明的心裡憋着一股氣，等周緒光再次提前回府的時候，她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沒有周緒光的首肯，梁王妃那邊絕對過不去。

周緒光今日帶回來的，是一個綴着紅寶石的鑲金雙鶴展翅項鍊，聽了許春明的話，他沒說什麼，“坐下，我給你戴上試試，看是否喜歡。”

許春明不知他此話何意，還是順從他的話，坐在了梳妝鏡前。

和四郡主分别，到現在，有将近兩個時辰。在這兩個時辰中，許春明不是沒有過後悔之心。

四郡主之事，明眼看對梁王妃來說，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如今在王府紮根并不穩，能和大家和平甚至親切相處，除了因為周緒光之外，很大程度是因為梁王妃看似嚴厲刻薄，但實際上是個很善的人。她從不苛待許春明，也不立婆婆的威風，反而在周緒光面前，還為自己做主。

現在要做如此讓梁王妃不滿的事情，許春明心裡有些打鼓。

為今之計，隻有先在周緒光這裡通個氣，聽聽他的态度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