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緒光之後,許春明松口氣,連忙回房,“飛羽,快,讓人送些熱水過來,我要沐浴。”
昨日夜裡鬧得很,她身上都是三弟熬得醒酒湯的味道,一低頭都能聞到,難受得緊。
飛羽應聲,“少夫人泡了澡,再回房睡個回籠覺吧。”
昨日是她守的夜,等到屋裡兩人都沒了動靜,她才去開窗通風,知道許春明夜裡肯定是受了苦。
許春明搖頭:“不行,沐浴之後要趕快回王府。我已經嫁了人,不能再在母家過夜。昨夜是因為世子‘醉酒’,現如今他已經起身進宮參加朝會了,我再待在母家,不妥。”
飛羽張張口,勸解的話在口裡盤旋,最後也沒出口。
她不知道小姐如今這樣子,是對是錯。
但是她心疼小姐,自六歲被許府買回,她就跟着小姐,親眼看到小姐被夫人教導各種禮法道理,在外小姐的一言一行,都要事先在心裡過上一遍。哪怕被人為難受了委屈,為了端莊賢惠的名聲,也要笑着忍下。
也就偶爾在夫人面前,小姐才會露出女兒家撒嬌的一面。
卻是轉瞬即逝,因為夫人說如此驕縱,不堪世家主母的身份。
就像是現在,嫁了人,就要事事委屈自己,以夫家為先,以夫君為尊,就連自己的親夫親母也不能比過夫君。
她想讓小姐做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不做什麼,就不做什麼。
可是到最後,她能做的,也隻是在小姐沐浴的時候,為她按按酸軟的身子。
連早膳都沒有在許府用,許春明就坐馬車回了王府。進門之後,先去正院給梁王妃請安。
梁王府内,從沒有每日請安的規矩。從前是周緒光不住在王府,梁王妃不愛見梁王爺的那些女人和庶子庶女,後來四郡主五郡主長成,搬離了主院,梁王妃不忍讓她們起早,也沒有提起請安之事。
許春明嫁進來之後,也就唯有她一人,隻要在王府,就卯時起身,準時過來正院請安,有時候陪梁王妃用早膳,之後梁王妃再教她如何管理王府,說些話,到午時也就讓她回清梨院。
卯時一刻,張嬷嬷叫醒了還在沉睡的梁王妃,“王妃,少夫人來請安了。”
梁王妃難得睡個安穩覺,這會兒聽到張嬷嬷這話,還沒完全清醒:“明兒來了?她和緒光昨夜不是在許府住下了嗎,怎麼又來請安了?”
張嬷嬷扶着梁王妃坐起來,“少夫人一心想着王妃呢,送世子進宮之後,就回來給您請安了。”
梁王妃的眼睛還沒睜開,歎口氣,“她就不能歇一天?”
“王妃說笑了,這是少夫人對您的孝心。”張嬷嬷道。
梁王妃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她也就在張嬷嬷面前撒些起床氣,“你讓她去偏廳等着,再讓廚房去做些她愛吃的香餅來。”
“是,王妃還記着少夫人的喜好,少夫人知道之後一定會很開心的。”
張嬷嬷傳來婢女伺候梁王妃起身,自己則來到了外間,對許春明道:“少夫人先在偏廳歇息片刻,王妃稍後就來。”
許春明欠身:“是,多謝嬷嬷。”
許春明嫁進王府即将月餘,張嬷嬷和梁王妃一樣,對許春明是越看越滿意,就唯有一點,她太守禮法了,克己守禮,有時候比固執的世子還要嚴重。
不過如此也好,這般體貼懂禮,未來也擔當得起王妃的責任。
許春明在偏廳裡等了兩刻鐘,才看到梁王妃從裡間出來,“明兒來了,既然回了母家,怎地不多留半日?”
許春明屈膝,“見過母親。兒媳既已嫁進王府,就該遵王府的禮節,為母親請安,也是兒媳的一片心意。”
梁王妃握住她的手,扶她起來,“你的心意,母親都知道。”
她這麼熱情,梁王妃也說不出日後讓她别大早來請安的話。
“快坐下,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香餅。瞧你最近都瘦了,母親知道你擔心緒光,可也要注意自己身子不是。現在緒光已經平安歸來,你也該能吃下去飯菜了。等會可要多吃點。”
“是,多謝母親。”
許春明順着她的力道,坐在梁王妃的身邊。
她在等着,等梁王妃主動提起昨日被聖後宣召進宮後發生的事情。
果然,下一刻,沉默的氣氛之下,梁王妃自動找起了話題,“昨日聖後宣我進宮,也留我在宮裡用了午膳。我起初也不知道她是為何,後來聽她話裡話外提起緒光,才知道我是沾了他的光。”
許春明道:“世子是母親的親兒子,兒尊母享,有何沾光之說。”
梁王妃笑着,拍拍許春明的手,“咱們王府有了緒光和你,以後的地位不止如此。母親也老了,早些年目光狹隘,隻想盯着後院,眼界也跟不上。以後王府,可就交到你們手上了。”
“母親說笑了,您是長輩,以後兒媳和世子還要多多仰仗母親的教導呢。再說,世子能有如今的榮耀,全因母親的教導,兒媳還想日後誕下孩兒,免不得要多勞煩母親。”
為人父母,無不希望後代優秀成才,兒孫滿堂。
許春明這話,可算是說到了梁王妃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