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此心赴我道,隻勇往直前,不辜負。
“昔年,靈衡少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縱七念作惡,觸犯天規,才有今日之因果。”
子生挑眉。
“右星使,難道也要同她一般?”
“它不曾害人。”
右準仰頭。
“它總就會害人。”子生斬釘截鐵,“怎麼,莫非右星使還心生童念,覺得這種東西尚可教化。”
陡然輕笑“經過你的感化,它幡然醒悟,從而改變它的天性,自此你好我好...大家好。”
子生冷笑,瞬間黑臉。
“你莫要癡心妄想,一意孤行,與你我而言,它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還不快殺了它!”
“我不知它在何處”
右準咬牙,眼神飄忽不定。
你的惡念,你卻不知在哪,這不是垂死掙紮是什麼。
子生看向一旁的原野,原野心領神會,立馬示意他人端來一樣東西。
那東西被一塊绫羅布遮住,讓人看不清裡面是什麼東西。
子生一個示意,那随從就将它掀開了,這時,景雲才看清是什麼東西。
魂晶!竟是魂晶。
那有棱有角,共有十六個青藍水晶面的不是魂晶是什麼,他們竟能拿出魂晶這般的法器,景雲不禁感歎。
魂晶是接近半神級的法器,可以束縛世間一切以魂體存在的生靈,不論什麼修為。
相傳這魂晶是收藏在天地第四女地織公主手中,他們竟連這東西都能借出來,這後台真是夠硬的。
“這東西,我幫你抓住了。”
子生走到水晶前,冷眼看着裡面亂竄的‘惡’念。
“怎麼處置,這個選擇權我交給你。”
“我湮生族的秘術‘碧靈’,有兩種修習方式,一個是吞并扼殺七念,一個是引其向善,自願融合于修習者。”
“我選的是第二條,其餘六念我皆已融合,唯剩‘惡’念。”
“而融合它隻是時間問題,若是我能将其融合,它于六界便無危脅。”
右準言辭誠懇。
可世間百事怎會事事順心,如己所願。
他幾乎是在懇求,低下身段與人言,景雲不懂,不過修煉生出的麻煩罷,為何如此執着,棄了便是,事輕松解決,然後各回各家。
可景雲又怎知,湮生人每修習一層,便要花上幾年的功夫,開始修煉時,‘念’就已經存在。
‘念’不是一開始就是修習者的模樣存在,而是由幼童摸樣随着功法的精進逐漸長大直至要突破之下一層時,俨然長成和修習者同一模樣。
那時你便得選擇是殺是留,再進入到下一層,又再有個幼童陪伴着修煉直至突破。
右準是狠不下心的,在一個空間裡相處那麼久,親眼目睹它一點點長大,又要将它扼殺,因着這份不忍,右準便選擇了第二條修習之路。
更何況他始終認為,萬物皆平等,不管是什麼,皆有選擇與被選擇的權利,所以他一直堅定的走這條路。
相傳,若能成功融合七‘念’者,修為可達神境,可從無有人成功的例子,亦是族人最不屑的的修煉方式。
不過,心中有道,不問困苦,隻求道滿。
“你們湮生族千百年來最有根骨的靈衡少主好似也是選了這條道,她可曾成功,或者,你族先輩,可有成功的例子。”
“右星使,你得認清,現實和一廂情願是兩回事。”
“你說給你時間,誰給你時間,你能問誰人借。”右準轉身坐回位子上,“你的‘惡’念有存在的權利,六界萬民也有。”
“若是不能向我證明它不會傷害到這六界任何人,那它,在我眼中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番話真是一針見血,一句廢話都沒有,現下就看右準的選擇了,可是——他有的選嗎?景雲心想。
“子生司使說的也是。”
右準苦笑,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無力反駁。
确實,七‘念’與人不同的是,它沒有情感,它吸收的是修習者的負面情緒或者通過修習者從外部吸收的不良情緒,最後将其轉化為本能。
‘惡’念就是隻會做惡,四處惹禍,舉手投足皆出自本能,右準也一度懷疑過自己,這樣的惡‘念’他怎麼可能收服。
耀眼如明珠般的靈衡先祖也不曾做到,他又拿什麼來保證的,誰的命又不是命!
好吧,一切不過是虛妄,追求半生,也是無解。
罷了罷了,不再執着了。
右準透過魂晶看不安分的惡‘念’,不禁淺笑。
那一笑宛若春風一煦,不知豔羨多少冬。
你可要代替我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給他們看。
随後,喚出長劍便是刺向自己。
景雲眼疾手快,直接就攔了下來。
“你幹什麼!”
右準笑看着景雲。
“景姑娘,做壞事是要接受懲罰的”
“做什麼壞事,需要你以命相抵!”景雲轉頭怒瞪位于上座的人,“你又憑和覺得他的選擇一定是錯的!”
“你呢,你們呢,就一絲錯誤都不曾犯。”
矛頭指向在場的所有人。
“什麼為蒼生,你們所謂的為蒼生就是将所有一切未知扼殺在搖籃,這就是為蒼生,那他就不曾是蒼生?它們就不配活着嗎!”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不過都是賴活在這世上的,你憑什麼抉擇他人的存在。”
子生沒有回應,原野倒是氣的想笑。
“姑娘說的倒是可笑,世間萬物皆有其存在的意義本是無錯,可既然知道有些東西存在本就是錯誤,為什麼還要泥足涉險呢,試問這世間又有誰錯的起。”
“犯錯和本身就是錯誤,這可是兩種概念,姑娘可莫要再摻和了。”
原野之意很明顯,她若再插手,說不定連帶她一起定罪。
可景雲從不是聽話的人。
“何為錯,隻不過是自己不能掌控的事,你們言之為錯,若是世事皆在己手,那這世間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我可沒嘲笑你們技不如人,你幹嘛要插手他人的抉擇。”
“若是按你所說,本是錯的東西都不應該存在,可這世間愛恨瞋癡皆是錯,是不是全都要殺絕!”
“我倒是記得初見原司使那日,揚言今後必成神,今早相見也是如此這般說,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執念。”
“執念也是錯,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一天,我手中的劍也可以揮向你。”
景雲堅定不移,言辭有力,說的原野啞口無言、呆在原地,嘴裡喃喃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的,氣氛突然有些尴尬。
子生一個擡手,就給景雲變幻出座椅,還備好了茶水。
“你先歇會,等我問清楚他自戕的緣故,你再發作也不遲。”
景雲也不客氣,舒舒服服坐好,自在的端起茶碗就喝起來了。
原野就不淡定了,驚奇的看着子生,與他密語。
“你莫不是被奪舍了吧,你都沒這麼耐心對待過我。”
子生不理,轉頭看向右準。
“為何自戕。”
面對他人,子生又變回一如既往的冷漠。
右準道:“給你們一個交代。”
“你替那惡‘念’給我個交代,替它死,然後它代替你活着。”
“就算它擁有了你的情感,這也保證不了,他不會繼續作惡。”
子生一眼就看出右準的打算,湮生族還有一鮮為人知的秘法,修習者自絕生機,其修為包括情感皆可轉移到其‘念’身上,使其‘念’能夠作為一個正常人存在這世間。
這樣的‘念’繼承了修習者的情感,不論他會成為什麼樣的人,至少不再如從前那般,冷酷無情。
“可我無有别的辦法了,當初是我選擇讓它存在,現在又要我剝奪它的存在,我沒這資格。”
“唯有犧此身,換它成人,方不負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