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良久,兩人才從寝宮中出來。
建甯嬌媚十足,面上挂着滿足的笑容,說道“你此去羅刹國,是不是又勾搭上了遼東狐狸精?”
蔚安安攙扶着她,說道“狐狸精是會吃人的,我可沒那愛好。”
建甯湊近說道“你跟她肯定有貓膩。”
溫熱的氣息打在頸間,讓蔚安安心中一震,輕聲說道“我可降服不了她。”
“你到是謙虛了。”建甯媚笑說道,走路一扭一扭,有些别扭。
兩人見狀臉上皆是微紅,建甯還欲再問遼東之事,蔚安安便撤開了話題,見她這敷衍的模樣,建甯來了氣,笑了一聲,一反手,啪的一聲,打了她一記巴掌。
蔚安安臉色沉了下來,本想發火,見她身子不适,輕歎一聲,揉了揉發紅的臉龐,對這樣的建甯無可奈何,攙扶着她前往慈甯宮,拜見太後。
福祿宮負責打掃的宮女、太監還是之前的舊人,知道建甯的脾氣,心中都暗自驚怕,均想道:公主老脾氣還是沒改,魏伯爵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大臣,她也是伸手就打。
來到慈甯宮門口,建甯神色黯然,躊躇不前,蔚安安也是心不在焉,因為坤甯宮與慈甯宮距離不遠,此時她的一顆心早已飛向坤甯宮中了。
蔚安安回過神來,看着建甯黯然的神色,心中一軟,輕撫上她的手背,柔聲道“進去罷,母女數月未見,總是有感情的。”
建甯喃喃道“還會有麼?”她既渴望又失望的模樣,讓人越發的憐愛。
蔚安安說道“不去見,又怎麼會知道?”
聽着蔚安安的鼓勵,建甯眼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輕聲道“好,那就去見太後。”
進了慈甯宮後,蔚安安先讓小太監入内宮通報。
沒過一會,那小太監快步走近,躬身道“太後娘娘有請公主殿下。”
建甯有些驚訝,說道“前面帶路。”跟在小太監身後,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身子因為不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蔚安安發現了她的異樣,輕聲勸道“你不舒服,慢些走。也不急于這一時。”
建甯低聲笑道“我不舒服,還不是因為你。”
聽她打趣的言語,讓蔚安安臉龐微微發熱,不再說話。卻感覺到搭在手背上的那柔荑微微發抖,柔嫩的掌心冒出了冷汗。
蔚安安低聲道“别緊張,有我在。”
建甯慌亂的心逐漸穩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慈甯宮内殿,剛剛跨進門檻,太後的聲音便響起“是建甯麼?”不難聽出她聲音中的激動和憐愛。
建甯快步進殿,蔚安安低着頭,緊跟其後。
還未站穩,建甯便跪了下來,顫聲道“太後,女兒跟你磕頭來啦。”
蔚安安也半跪行禮道“奴才魏安奉皇上之命,陪伴公主叩見太後娘娘。”
慈甯宮中規矩繁多,沒有太後準許,下人是不許擡頭直視主子,蔚安安心中不斷罵人。
隻聽得太後緩緩說道“都起來罷。建甯自從嫁人之後,哀家一直惦記着,今兒正好皇後也在,建甯來見過皇後。”
皇後?蔚安安耳旁如同炸雷,緩緩起身,擡眸望去,那側榻上坐着的正是心念的絕色佳人,那剪水般的雙眸清澈冷冽,金色的鳳袍更是顯得她端莊明豔,唇若點櫻,襯得她清絕秀雅的臉龐瑩然生光,雖已嫁為人婦,身上那書卷的氣質比之前更濃,叫人挪不開眼,但似乎比之前添了一絲上位者的威懾。
蕊初站在她身旁,見着蔚安安眼神激動,微微點頭示意。
玲凡的目光緩緩掃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恍如初見一般,她纖細修長的峨眉蹙起,眸中水光閃閃,隻有一瞬間,便恢複了之前淡雅端莊的模樣。
蔚安安黯然低頭,手漸漸握成拳,退到一邊,心思雜亂。
建甯面對慈愛的太後,是又驚又喜,當下對玲凡行禮道“皇後娘娘。”
玲凡微笑道“公主殿下,有禮了。快快請起。”
建甯看蔚安安自顧自的發愣,當下喝道“小安子!還不叩見皇後!”
蔚安安回神,泛着苦笑,下跪行禮,帶着諷刺口吻說道“奴才魏安,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玲凡目光閃爍,指尖泛白,說道“魏大人,不必多禮。請起。”
太後多年未見自己的女兒,神情激動,雙手顫抖,自然察覺不到蔚安安和玲凡二人的不對勁,拉過建甯的手,親昵說道“來,坐母後旁邊,讓母後好好看看你。”
建甯雖不明白太後為何變化那麼大,但久違的母愛,讓她心中暖洋洋的,坐在了太後身旁,卻忘了自己身子不适,疼得呲牙咧嘴。
太後急忙問道“怎麼了?是哪不舒服麼?”
建甯尴尬笑笑道“母後不必擔憂,過幾天就好了。沒什麼大礙的。”
太後不放心的說道“最好還是讓禦醫瞧一下才好。”
建甯急忙說道“女兒之前讓人瞧過了,沒事的。”
“那便好...那便好。”太後這才放心點頭,拉着她的手不願意放開。
太後似想到什麼,立即吩咐道“青竹,讓太監宮女們都退下,不要讓他們驚擾菩薩。”
“是。”太後身邊的宮女,立即退出了内殿,将周圍的太監宮女們屏退。
太後沖蔚安安說道“魏大人,雖然你奉皇帝之命陪伴公主,但這是内宮,你一個大男人終究不合适呆在這,請退到外面等候。”
“是,奴才在殿外等候。皇上知道太後愛女心切,太後也會體諒皇上的苦衷。”蔚安安知道她屏退宮女太監們,是為了維護内宮清譽,不許向外傳出閑話。
太後何其不知皇帝派蔚安安跟來的用意,當下點頭說道“自是當然,哀家和公主隻不過說些母女間的話,這樣魏大人還要聽嗎?”
蔚安安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在殿外等候。”她修煉了洗髓經,數丈之外飛花落葉和人的呼吸之聲,隻要她想,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在哪裡等候,又有什麼區别?
于此同時,玲凡也起身道“那兒臣也告退了,太後和公主間的母女話,兒臣也不便打擾。”
太後點頭說道“也好,畢竟你懷有身孕,也要好好休息才是。”
玲凡身子一僵,微微打晃,朝蔚安安瞧去,隻見那人俊逸的臉龐變得蒼白無比,眼神如同枯木,毫無生氣。
她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顫抖,心疼的探出手,卻又縮了回去,輕聲道“太後,兒臣告辭。蕊初,走罷。”
蕊初擔憂道“是,娘娘。”
蔚安安不知道怎麼出了内殿,心中的酸楚無法言說,如同咽了一百顆苦膽,眼圈變得通紅,靠在走廊的拐角處,心髒好像被寒風中的冷刀,一下又一下的割着。
玲凡以往從容的步伐加快,來到拐角,見到蔚安安這才停住腳步,蕊初退到一邊,給二人把風。
“魏大人....你...還好麼?”玲凡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婉轉清脆,似水如歌。
蔚安安的眼淚沿着眼角滑落,笑道“好,如何不好?奴才要恭喜皇後娘娘,身懷龍子,他日若誕下麟兒,便是母憑子貴,這皇後的位置,坐的更加得穩了。”
“你...竟然這麼想我?”玲凡明媚絕俗的面龐沒了血色,弱柳扶風的身子,搖搖晃晃就要摔倒。
蔚安安心如同針紮一樣,卻還是忍不住譏諷道“怎麼?不是麼?”
玲凡挺直了身子,眼中的柔情消散,恢複了清冽,冷聲哽咽道“既然魏大人這般認為,本宮也無話可說。蕊初,咱們走。”
蕊初面有難色,卻還是跟在玲凡身旁。
蔚安安話說出口,便十分的後悔,當下起身伸手說道“玲凡....”
“别碰我!你拿我當什麼!”玲凡惱怒冷斥,将她的手猛然甩開,怔怔的望着她,清澈的眼中水霧升起,确是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
“對不起....是我犯渾...我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蔚安安抽噎的說着,忽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沒一會臉上便浮現了五個清晰的指印。
待她還欲想再打之時,玲凡還是心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柔聲道“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