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莫約數十步,兩人終是來到一間小室門前。
小室周圍轉着粗大的鐵栅,一個少女縮在角落中,席地而坐,她雙手捂着臉頰,低聲微微抽泣,甚是害怕。
牆上周圍點了幾盞油燈,發着昏暗的燭光。
蔚安安心中焦急,正努力的想法子,看怎麼才能救出阿珂,實在不行,豁出去了,硬是将人提走,看吳三桂顧不顧吳應熊的性命。
剛想說話,便聽到夏國相猛喝道“站起來!欽差大人有話問你!”
那少女擡起頭,燭光照在她的臉上,淚光盈盈。
蔚安安和她四目相對,滿臉驚訝,快步上前,凝目注視着她,喉頭動了又動。
那少女連忙站起,手腳上的鐐铐,叮咚作響,淚珠滾滾,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剛要說話,蔚安安隐秘的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她便擦了擦眼淚,怒道“我沒什麼可說的。”
蔚安安沒想到,此處被關押的并非阿珂,而是沐王府的小郡主沐劍屏,緩緩攥緊了拳頭,額頭出了隐隐的細汗。
稍稍定了定神,蔚安安轉頭問道“為甚麼将她關在這裡?”
夏國相面色十分詫異,說道“大人識得刺客?她.....她果然是服侍公主的宮女嗎?”
蔚安安思緒飛轉,問道“她可是行刺王爺的刺客?”
夏國相愣了下,說道“是.....是啊。這個女子膽大之極,幹這等犯下作亂的事情,到底是誰人指使,還請大人詳加審問。”
蔚安安想了想說道“她可說什麼了?”
夏國相說道“我們抓到了以後,盤問她的底細,可是她卻怎麼也不肯說。但有人認得她是宮女王可兒。現也不知道是與不是,還請大人明示。”
看着瑟瑟發抖的沐劍屏,蔚安安暗罵吳三桂十分奸猾,眼下隻能先救出小郡主,日後之事且做且看罷。
蔚安安看着小郡主,沖她眨了眨眼睛,頭也沒回的說道“不錯,她自然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公主對她甚是喜愛。”
沐劍屏聽得她着重說“貼身宮女、還有公主”等詞彙,有些明白了,這是她在想辦法救自己,微微颔首。
蔚安安怒道“大膽!王可兒!你身為公主的貼身宮女,為何無法無天,竟敢行刺平西王,到底是受何人主使!”說着手指拜在胸前,搖了搖手指。
沐劍屏看着真切,佯怒道“無人主使!對公主不敬,就是該死。”
蔚安安偷偷一樂,小郡主倒是蠻聰明的,在胸前豎起了大拇指,暗暗誇獎,繼續問道“平西王又怎麼得罪公主不敬了?你這小小宮女懂得什麼?”
沐劍屏看着她的口型,哼道“是....吳應熊.....”
蔚安安沖她贊揚一笑,因為是背對着夏國相,這一切他都看不見,怒道“世子雖對公主不敬,但怎是你一個小小宮女可做的!這般無法無天,要不是公主惦記着你,現在你就是死一萬次也不足的。”
吳應熊侮辱公主,這件事已經被傳遍昆明城,為其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話,夏國相聽聞也輕咳幾聲,暗罵這個臭小子竟然引到了世子身上,王爺所料果然不錯,當真是難以對付。
沐劍屏怒罵道“要殺就殺!還廢什麼話!”
蔚安安笑道“要殺也不是我能殺得了的,也不是王爺能殺得了的。你的小命是捏在公主手裡,要殺要剮,還需要公主下令。”
此話一出沐劍屏心中便有數了,雙眸眨眨。
“夏總兵,你說我說的對嗎?”蔚安安轉身問道,手指撫過鐵栅,擦過沐劍屏的手背,輕點了兩下,示意她會安然無事。
沐劍屏低垂眼眸,甜甜一笑,轉瞬即逝。
夏國相猶豫道“這個.....這.....還得看王爺的意思,小将是做不了主的。”
蔚安安說道“那就請你禀告王爺,否則公主怪罪下來。你,我都承擔不起。”
夏國相問道“大人可的确的認清楚了?她是公主身邊的宮女?小将剛剛盤問她之時,她對公主相貌年紀、功力的情形,說得都不大對。”
蔚安安挑眉笑道“哦?夏總兵又這般說了?剛剛不還說這小丫頭問什麼都不答嗎?”
“這.....”夏國相說謊被拆穿,老臉一紅,說道“這小丫頭是行刺王爺的刺客,小将着實是做不了主啊。”心中納悶這臭小子怎麼會認識這小丫頭的。
蔚安安逐漸變了臉色,冷聲說道“是啊,咱們都做不了主。那公主做不做得了主,要不要讓公主親自來跟王爺要這個小丫頭?”
夏國相心中暗罵:你為了救這小丫頭,竟然搬出公主的名頭來。但面上還是猶猶豫豫,不作聲,不想讓蔚安安将這丫頭輕易救走。
蔚安安微微一笑說道“夏總兵,先前世子去安阜園救火的事,你知道罷?”
“這......”夏國相眼神遊移,不知如何回話。
蔚安安說道“世子說當時在姐夫夏國相家吃飯,這才去的及時。”
夏國相連聲答道“是、是。當時世子是在小将家吃酒。”
蔚安安點頭,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扣成一個圈,說道“那這個手勢的意思,你應該知道罷?”
夏國相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忙說道“小将....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蔚安安笑了下說道“沒關系,你不明白,王爺應該明白,到時候王爺問起來,我就說你告訴我的,我還不明白這手勢是何意呢。”
夏國相越發的心驚,現在平西王疑心極重,對人人都有猜忌之心,就連他的親兄弟走入後堂,忘了摘下佩刀,都被他痛罵一頓,倘若這個臭小子将此事告知王爺,那自己和平西王有了隔閡,日後的前程必然大大有阻礙。
當下決定道“欽差大人,既然這小丫頭是公主的貼身宮女,那請您寫個手谕,就說将犯人提了去,好讓小将向王爺交待,如何?”
蔚安安拍拍他的肩頭,笑道“我不認字,你要我寫什麼?”
夏國相心中罵娘,面上恭敬說道“大人,王爺他老人家歲數大了,又受了重傷,床邊無人陪伴,心中惦念着世子,想見他一面,您看?”
蔚安安了然一笑,還是提了最終的條件,說道“将人放出罷,出了王府大門,你就能見到世子了。”
“是、是。小将這就開門。”夏國相出門叫了兩名武将進來,讓他們打開了鐵栅,并解開了沐劍屏的足铐,但雙手并未解開。
他手握着手铐上的鐵鍊,将沐劍屏輕拉出了牢房,直到三人走到了王府門外,問道“大人,您看我家世子.....”
蔚安安回頭叫道“張大哥,将小王爺攙扶前來,小心伺候着。”
“是,大人!”張康年吩咐手下幾名官兵,攙扶着面色蒼白的吳應熊走了過來。
夏國相一見,着急道“世子!”
吳應熊恍恍惚惚,擡手打了個招呼。
蔚安安笑道“夏總兵,着什麼急?我總不能扣着世子罷?還不将這小丫頭交個我嗎?”
夏國相忙說道“是小将糊塗。大人請。”于是将鐵鍊交給了蔚安安,又将手铐的鑰匙遞給了她。
蔚安安揮了揮手,幾名侍衛官兵,攙扶着虛弱的吳應熊,交給了夏國相。
“吳三桂,這一局,你到是占了上風。”蔚安安皮笑肉不笑,說道“夏總兵,還請回去跟王爺說,我惦記他的傷勢,明日再來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