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塽趁機揮刀斜砍,陳近南側身避開。鄭克塽見他腳下露出破綻,順勢單刀橫劃,嘶啦一聲,陳近南左腿被劃開一個大口子。
陳近南吃痛的叫了一聲,運勁将長劍彈開,馮錫範反手一轉,長劍如靈蛇疾出,刺入他的右肩。
馮錫範見他難以支持,一步步艱難的朝門口挪動,知他想要奪門而出,搶先一步堵在門口,冷笑道“反賊,今日還想脫身麼?”
終是不願意見鄭克塽和馮錫範小人的嘴臉,蔚安安從地上撿起幾顆石子,運起内勁朝二人身上打去。
隻聽得嗤嗤幾聲輕響,陳近南和馮錫範是武功高手,心中一驚,尤其是馮錫範領教過朱俏俏極高的暗器,連忙跳開,長劍橫在胸前,打量着周圍,冷聲道“沒想到你陳永華,還埋伏了高手?”
“啊!師父...”鄭克塽大穴被石子打中,動彈不得,一交坐到在地。
陳近南神情茫然,隻聽得又一聲嗤響,馮錫範神色戒備,用長劍挑開了石子,緊接又來一物,比石子大了許多,像是個布包。
馮錫範長劍猛刺,布包破掉,撒了他一臉的白色粉末,他頓時眼睛刺痛,嗆得咳嗽不停,原來當日那補牆的老者,為了讓牆面恢複的更快些,特地加了石灰粉,牆邊還留下了小半碗,蔚安安知道馮錫範武功高強,隻得用此方法,來削弱他的實力。
“哪個小人竟敢偷襲?”馮錫範吃痛大罵,卻忘了将自己也罵了進去。
他眼睛看不見,卻知道暗器的方位,但又怕陳近南在身後偷襲,四處揮舞着長劍。
蔚安安見他緩緩靠近雜物堆,将一些木柴亂草揚起,馮錫範立馬揮舞長劍,将木柴劈開,但亂草影響了他的判斷,前胸露出了破綻,蔚安安順勢用匕首刺進他左胸,直指心髒。
但馮錫範反應極快,微側了下身,匕首還是紮進了他身體裡,吃痛悶哼一聲,知道拔腿朝前猛踢,蔚安安順勢一閃,隐匿了動向。
馮錫範害怕再中暗算,急忙朝後躍起,後背緊緊的靠在牆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将長劍舞的密不透風,護在身前。
這幾下發生的實在太快,鄭克塽被點倒在地,看不到身後,心中恐懼,冷汗直冒。
陳近南傷勢過重,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因為失血過多,眼睛有些發黑。
馮錫範現在眼睛看不見,心神大亂,一方面又擔憂陳近南偷襲,一方面又想殺了暗算之人,再逃了出去,但身上血流不止,不能再拖下去,他一連猛刺了好幾個方位,但都招招失手,一時間,小屋内一片寂靜。
這幾下的猛然攻擊,讓他胸前傷口鮮血越發急流,他嘗試過睜眼,但隻要微微一睜,石灰便開始灼燒,劇痛難當,若是強行睜眼,眼睛會被燒瞎的。
再也不敢耽擱時間,沿着牆邊緩緩移動,先逃離此處再說。
蔚安安見他要逃,颠了颠手中的石子,四處打去,馮錫範已成驚弓之鳥,四處揮劍,傷勢越發嚴重,踉跄一下,險些摔倒,一時間竟連聽聲辨位都忘記了。
趁此機會,蔚安安來到門口,跳到牆上,待他一刀門口,順勢将手中匕首朝他擲出,馮錫範出招極快,長劍猛的朝上一挑,隻聽得當的一聲,長劍碰到匕首,便斷成兩截,匕首勢頭不減,朝他小腹插去。
馮錫範憑借着本能反應,堪堪一避,衣袍被輕易劃開,小腹被劃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直流,扶着門框,身體發軟的就要跌倒,他心中慌亂,大罵道“王八蛋!敢不敢正面交手。”
蔚安安順勢一滾,将匕首拿在手中,隻等再有機會,沖他再來一下。
馮錫範已挪到了門口,鼓足一氣,大聲怒吼,将武功提升到極緻,沖出門外,閃身間消失不見。
蔚安安暗歎可惜,沒殺了馮錫範,收了匕首,走了出來,點了陳近南的止血穴道,說道“師父。”
“安安,原來是...”陳近南大喜,支撐不住,長劍丢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鄭克塽現下動彈不得,心中恐懼,無論如何還是先保住性命。
蔚安安鄙夷的看着他,緩緩朝他走去,鄭克塽懼怕說道“魏安,你要幹什麼!”
陳近南提了口氣,說道“安安,不可對二公子無理。”
蔚安安腳步停了下來,嘲諷一笑,扶起陳近南說道“走罷,師父先去前院,給您上藥療傷。”
扶着陳近南來到,出了小屋,來到前院,看花壇邊躺着一人,原來是高彥超。
陳近南說道“安安,扶我過去。”
來到了高彥超身旁,隻聽他說道“先給總舵主療傷要緊,屬下隻是被點了穴道,沒關系的。”
陳近南俯下身子,給高彥超推拿了幾下,穴道便解開了。
高彥超說道“總舵主,傷勢如何?”
陳近南皺眉說道“金創藥。”
高彥超攙扶着他,說道“總舵主,咱們先去前廳。”
三人快步來到了前廳,高彥超急忙給他敷上了金創藥,又仔細的包紮好了傷口。
前廳中所有青木堂的好手,全部被點住穴道,躺滿了一地。
高彥超急忙給諸位兄弟解穴,蔚安安冷眼旁觀。
衆人解了穴道以後,惱怒之極,本想破口大罵,但顧及總舵主,這才沒有張口。
原來馮錫範和鄭克塽兩人到了以後,不由分說,忽然出手突襲,他武功高強,風際中、李力世、關安基、錢老本皆都不是對手,聽到動靜前來迎戰,卻被他一一點倒。
高彥超向衆人說了蔚安安如何擊退了馮錫範,衆人頓時興高采烈,紛紛罵着這厮太過奸惡,隻怕弄瞎他雙眼,讓他流血身亡,才好。
陳近南臉上鄭重,說道“錢兄弟、高兄弟,你們去給鄭二公子解了穴道,請他到這裡來。”
錢老本和高彥超雖然心有不悅,但還是答應,走出了前廳。
不一會他二人匆匆返回大廳,說道“總舵主,沒見着鄭二公子,或許他已經走了?”
陳近南皺眉說道“走了?他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如何能走動?”心中覺得蹊跷,說道“走,咱們去瞧瞧。”
領着衆人朝後院急忙忙的走去,蔚安安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來到後院的小屋之中,滿地的石灰和鮮血,果然不見了鄭克塽的人影。
陳近南心中着急,領着衆人朝另一房間查看,剛剛邁入房間,衆人齊聲驚呼,玄貞道人先叫道“關夫子!”
衆人急忙上前,陳近南連忙将他扶起,隻見他怒目圓睜,斃命已有多時,但身體還有溫度,應該是剛剛衆人在前廳之中,他就已經死了。
衆人悲怒交加,神色又驚有哀,風際中、玄真道人急忙躍出牆外察看,已然找不到敵人的蹤迹。
陳近南察看他各大穴道,都有劍氣的痕迹,失聲叫道“馮錫範!”
玄貞道人怒道“絕對是他。這是他的獨門武功,被點死穴之人,絕無任何血迹。這惡賊重傷之餘,片刻間便去而複回,真...他麼的...他要救鄭...二公子也到罷了,為何要殺害關二哥?”
衆人心中有氣,紛紛破口大罵,連帶着鄭克塽也記恨上了。
關安基的舅子賈老六更是呼天搶地的大哭。陳近南眼眶通紅,黯然不語。
衆人将關安基厚葬了以後,回到了大廳,神色各異。
陳近南先問道“鄭二公子說安安對他不敬,各位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蔚安安露出冷笑,這麼快就要興師問罪嗎,這個總舵主也不過如此。
高彥超站出說道“總舵主,是二公子胡說八道...”
風際中和玄真道人也站出說道“香主,沒有做任何不敬之事。”
陳近南擺擺手說道“各位兄弟們,你們别着急,慢慢說。”
幾人互相看了看,風際中率先開口,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出來,衆人紛紛點頭,面帶氣憤。
陳近南驚訝道“竟然是這樣?”充滿歉意朝蔚安安看去,說道“此次多虧了安安機智,否則大夥都要死在這裡。”
衆人紛紛點頭說道“是啊,還多虧了香主。”
陳近南說道“安安,鄭二公子嬌生慣養,難免有些傲氣,你不要放在心上。”
蔚安安心中不屑,恭敬說道“師父,所說甚是。”
“安安,你...先不要練我給你的秘籍了。”陳近南慚愧的說道,當時收蔚安安為徒,隻是為了平息青木堂香主之争,後又聽她不願傷害鞑子皇帝,認為她想要為鞑子皇帝效力,所以交給她的武功秘籍,有幾處被自己修改,若是強行修煉,便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若是她成為反清大業的絆腳石,也好除了這個逆徒。
蔚安安心知肚明,問道“師父,為何?”
陳近南遮掩說道“你先前不是說中了毒嘛,幸好一時也不會發作。我傳你的内功秘籍先不可再練,以免毒性侵入經脈。”
此言一出,衆人驚呼,齊聲道“還請總舵主,救救香主。”
陳近南有些驚訝,衆人這般為她着急,忙說道“大家不必擔心,安安這個毒是慢性的,我會找尋解藥,為她解毒的。”
衆人這才放下心,錢老本拱手說道“總舵主,二公子與大公子争位,那是衆所周知的。咱們天地會一向秉公行事,大公子居長,自然擁大公子。可是二公子心中早已記恨,想要将你除去,這次更是受了馮錫範的挑撥,險些取你性命。今兒大夥更加得罪了二公子,這麼一來,二公子回了台灣,必然添油加醋,王爺隻怕也會深信不疑。總舵主此後不能再回台灣了。”
風際中說道“不錯,這次若不是香主舍命相救,大夥兒就因為鄭二公子交代在這了。”他目光燃燃,言語中大有不滿之意,不知是真是假。
陳近南歎了口氣說道“國姓爺待我恩義深重,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王爺向來英明,對我禮敬有加,王爺絕不是戕害忠良之人。”
玄真道人說道“他鄭家有八位公子,争權奪位,咱們天地會用不着卷入進去。總舵主,鄭二公子在中原就這般說,若是回去台灣,還不知如何跟王爺說。咱們不做那秦桧,卻也不做嶽飛。”
錢老本說道“總舵主忠心耿耿,一生為了鄭家人效力,今兒卻險些被鄭二公子害死,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陳近南又歎了口氣說道“我對王爺忠心不二,旁人要說短長,也隻好任由他去。隻是..萬萬沒想到...”
蔚安安不願再呆下去,連忙說道“師父,馮錫範想要殺你,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恐怕驚擾了旁人,若是報告了官府...”
陳近南忙說道“正是。安安你說的不錯,我一時心神不定,疏忽了這件事。”
當下衆人來到埋葬關安基的地方,揮淚跪拜,情深義重,後分批出了院子,往各個方向離去。
青木堂堂衆在京城中四處搬遷,已經習以為常。
蔚安安趁機辭别了陳近南,朝康親王府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