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陽光正暖和,春寒料峭。八方來财香料鋪一大早便開了大門。陽光透過窗格照射進來,一些細小的塵粒在空中顯現出來。
落懷遠自從開業以來,時不時就到這裡巡查一番。香料鋪的大客戶和一種客源都逐漸穩定下來,照常說,收入應該是越來越好的,但賬本上的數字确是每天下滑。
看到解芸每日向落府的回報,他的眉也是越皺越緊。終于忍不住,前來這裡,想要查個究竟。
解芸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剛從屋裡走出,就看到落懷遠獨自叉着腰,沉默的看向鋪子裡。
聽到解芸前來,落懷遠也沒有轉過身去看,仍是站定在那裡。“你說着鋪子出了什麼問題,就算賬目下滑,也不會跌得如此厲害啊。”
解芸最近也很是發愁,賬目的問題顯然已經超出了下跌的正常幅度,可她這幾天讓人去打聽,卻什麼消息也沒有得到。
聽見落懷遠的聲音中早已沒了一個月前的興奮,解芸略感羞愧,低下頭,緘默不語。
好一陣安靜後,落懷遠才繼續道:“唉,别這樣,不是怪你的意思。可我感覺咱們的香料鋪可能觸碰道了某些大人物的利益。”
解芸似是突然想起什麼,并步來到落懷遠身邊,嘴唇抿成一條線,猶豫好一會兒後,才開口。“落公子。杭城除了八方來财,還有兩三家香料鋪,都是一些權貴聯合富商開的。”
“你覺得是他們做手腳?”落懷遠把眼神從屋裡移到解芸的臉上,有些懷疑。
“不止這些。”解芸仍眉頭緊鎖。“幾天前,有人傳來消息,還是東郊那裡,一些百姓出現了高熱的症狀,有醫生去看了,不是瘟疫,但症狀卻持續很久未消。”
不等落懷遠回話,解芸就繼續道:“随後就有人來這裡找我,說我們把香料換成了赝品,根本不是從西域運過來的。他們把東郊百姓高熱的發病原因,歸結于我們的香料。”
要說方才還有些疑問,現在落懷遠就徹底明白了怎麼回事。
小說裡千年未變的戲碼——栽贓。
落懷遠閉上眼,低頭咬牙切齒地笑了幾聲,嘴唇被咬得有些發白,眼尾的神經也因為生氣隐隐跳動着。
“真是一堆聰明人啊。”自我安慰好一陣後,落懷遠才從胸中把這口氣抒出來,最終把所有情緒化作莞爾一笑。
莫生氣,莫生氣,氣死了誰如意。
幾句真言默念好幾次後,落懷遠腦子終于涼下來。“大概我知道了,你這件事不必插手,我要親自解決,倒要看看那群人有多能作死。”
解芸退下後,落懷遠剛坐在椅子上歇息,就聽到外面一陣吵嚷。“誰是這裡的管事?出來!”
落懷遠聞聲神色一凝,瞳中閃過幾絲寒芒。一事未了一事又起,就算不思考他也能才出來,這人絕對是被人派過來鬧事的。
那人還沒有叫完,落懷遠便随着聲音走出去的,站在八方來财的台階上,居高面下看着下面的人。
這人看到落懷遠後明顯一愣。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聽雇主說這裡的老闆是個女子,平時交談起來也尤為和氣,是個好欺負的,再加上雇主給的銀子數目實在是令人無法拒絕,他才敢來叫陣。
卻沒想到,從中出來的竟是一位貴公子。
貴公子渾身散發着寒氣,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一雙杏眼絲毫不含情,漆黑的瞳仁上像是蒙了一層寒霜。他也不開口,隻是靜靜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接下來會說什麼。
這位叫陣的人從沒見過這副氣場,一時間被震住了,嘴巴開合好幾次,卻都啞然失聲。
落懷遠見此景象,也存心吓吓他和那些背後的貴人,便沉沉開口。“是我,有何高見呢?”
下面的人愣了好長時間,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一樣,睜大眼睛,伸出手,害怕地指着他。“你。你是,落懷遠?!”
落懷遠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他隻憋出這麼一句話來,也有些吃驚,但随即就淡定下來。“是我,那又如何?”
下面的人也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像得了失心瘋一樣,開始大聲喊叫,惹得不少人都從街上其他店鋪中探出頭,好奇往這邊張望。
"你一個花花公子還來開店鋪?天天逛青樓怎麼沒得花柳病死掉啊?!你還有道德嗎?黑心商家,你知不知道東郊那些人都是因為你才高熱的?!"
說話間他就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落懷遠砸過去。
落懷遠将身子往旁邊一閃,臉色更加陰沉。等躲過石頭後,他緩緩地,一步步從台階上走下。“你說誰?我讓他們死,你有什麼證據?還有,别人雲亦雲,我的生活是什麼樣的,還輪不到你來恣睢!”
那人扔完石頭後,就忽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腿一軟,當中跪在地上,驚恐看着落懷遠向這邊走。
落懷遠來到近前,彎下腰,伸出一隻手,掐住那人的下巴,眯起眼仔細端詳了一番,最後極為不耐煩地把他的臉甩在一旁,往地上丢了一塊玉佩。
“拿着東西滾,别再讓我看到你鬧事,這可比那堆銀子值錢。”說完就不再顧及街道裡其他人恐懼的眼神,轉身回到八方來财裡,在衆人面前隻留下一陣清風。
盡管外面還有些嘀咕聲,但落懷遠此時隻覺得心煩,坐在内堂的椅子上,不斷揉着眉心。
安靜很久後,他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面前早已站了一個人,并且看他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