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府祠堂的沉香線斷了三回,景夫人華雲紡終于将青瓷香爐掼在地上。鎏金地磚映着她鬓邊晃動的東珠,每顆珠子都凝着寒光:"許家養的好女兒,連個妾室都鎮不住。"
景桓摩挲着腰間新換的玄鐵令牌,令牌邊緣的螭紋刮得指腹生疼:"是兒子糊塗。"
"糊塗?"華雲紡的護甲劃過供桌上的族譜,"你父親當年納李氏陳氏孟氏衛氏時,我可讓半個洛都看笑話?"她突然掀開先祖畫像後的暗格,取出一方雕着并蒂蓮的紫檀匣,"這伽羅香是你姑母未嫁時調的,最宜摻在安神湯裡。"
景桓瞳孔微縮。他記得姑母是咳血而亡的,出殡那日滿府伽羅香經月不散。
"每日卯時三刻,着人送去東廂。"華雲紡指尖拈起片赭色香片,"許氏既愛抄經,便說這是大昭寺開過光的佛香。"香片落在景桓掌心,沉得像是浸過血。
三日後東廂暖閣,許承茉望着鎏金香獸吞吐的輕煙:"這香倒是别緻。"她腕間的螭紋镯子褪到小臂,露出青紫的脈管。陪嫁嬷嬷殷勤添茶:"是大将軍特意求來的。"
景桓立在廊下聽裡頭撕心裂肺的咳聲,忽然想起成婚那夜。許承茉的嫁衣熏的也是伽羅香,他說這香氣太苦,她便連夜換成茉莉香片。玄鐵令牌的尖角刺進掌心,他轉身對親衛道:"再加三成劑量。"
半月後的雨夜,華雲紡在佛堂撚着香珠:"今日許氏嘔血了?"
"晨起咳了半盞。"景桓盯着佛龛前将熄的香火,"太醫說是舊疾複發。"
"舊疾?"華雲紡冷笑出聲,腕間翡翠镯子撞在紫檀木魚上,"她及笄那年的脈案我可留着,心肺比牛犢都健壯。"突然将木魚槌擲向景桓,"明日你去探病,帶上前日南诏進貢的血燕。"
許承茉見到描金食盒時,護甲在錦被上抓出裂帛聲。她盯着景桓腰間新繡的平安符——針腳細密如符貞的手藝,忽地笑出淚來:"将軍是要送我上路?就因為那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