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重拾信心的男生分開之後,鐘毓才發現微信有條二十分鐘前的消息。
【w:不知道這個時間,可以請小鐘老師賞臉一起吃個便飯嗎?】
【w:狗叼玫瑰.jpg】
【鐘毓:哎呀,不巧了,一會兒有晚自習的。】
【w:怎麼會,又騙我,我看過你課表的,今天沒有自習。】
【w:還是說跟同事換自習了?要是這樣,那我明天再來。】
【w:含淚揮手.jpg】
【鐘毓:騙你的,沒換,你什麼時間過來呀?】
【w:十二中校門口.jpg】
【w:已經到了。】
鐘毓一愣,立刻收起手機,向門外走去,腳步不由得越來越快。
溫斯年果然已經到了,他今天開了輛低調的黑色奧迪,鐘毓快步上車時,他剛把劇本和筆收起來。
鐘毓看到他的劇本上有許多寫寫畫畫:“你等很久了吧,抱歉,我沒看手機,下次……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的,就不會白等了。”
溫斯年啟動車子,完全不介意:“這怎麼叫白等呢?我覺得等你也很開心啊。”
“開心?”鐘毓不太明白,“難道不是無聊嗎?”
“怎麼可能?一想到不知哪一秒你就會從十二中校門裡踏出來,向我走來,我就覺得很期待,”溫斯年說完耳朵可疑地紅了,他咳了兩聲,随口找補道,“就像幼兒園裡,小孩都要爸媽第一個去接他,做父母的即使在門口等一會兒,也不會不耐煩啊。”
這樣嗎?
鐘毓陷入了沉思,她并沒有類似的經驗,從記事起到小升初之前,她都是在奶奶家生活的。
奶奶家不止放養了一個她,還有姑媽的兒子,更得奶奶喜歡。
奶奶腿腳慢,愛打牌,愛聊天,經常忘了時間,鐘毓在幼兒園總是待到天黑。
與家就在本地随時可以回去的表哥不同,那個時候鐘毓父母忙着做生意,顧不上看她,隻有過年會一起待個幾天,鐘毓覺得生疏又尴尬,不知道如何相處。
于是親戚們說她冷血,和誰都不親近。
小小的鐘毓覺得自己很差勁,于是努力學習表哥跟姑媽撒嬌的方式跟父母賣乖,不想畫虎不成反類犬,讓所有人都尴尬。
鐘毓後來開解了自己,就像有的人生下來就有父母陪伴一樣,這個世界一定也會有人天生就冷血,不會和人親近。
她是這樣,她爸媽不也一樣不會和她親近嗎?鐘毓想通了,這大約是遺傳。
過了幾年,父母又生了一對龍鳳胎,鐘毓好奇,看過照片,是皺巴巴的小孩子,道理上講,她似乎該對這兩個小嬰兒爆發出手足之愛,但她看了很久,隻覺得醜,沒感覺到大人們恭賀的所謂有了弟弟妹妹的喜悅。
不過鐘毓又想通了,她血冷,和弟弟妹妹不親近,也正常,爸媽大約也一樣。
弟妹是跟在父母身邊長大的,鐘毓直到小學六級才見到父母帶他們回老家,彼此之間親密又熟悉,連撒嬌都因為有人回應而顯得可愛又讨喜。
她終于發現,她的冷血冷情,不是遺傳。
溫斯年自講了那個幼兒園接孩子的例子後,就很後悔,太不合時宜了,和喜歡的女孩同乘,他居然自比為孩子家長!
太蠢了吧!
溫斯年難以置信,自己一個出道十年經常能和愛挖坑的記者打太極的人,居然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而且鐘毓聽他說完就沒出聲了,顯然是被他無語到了!
他腦内飛速搜索着平時看過的高情商語錄,然而并無結果,最後隻能強撐着轉移話題:“哈哈,今天的天氣還挺好的,氣溫也好,那個……我聽人說這種天氣好像适合去吃——”
“謝謝你,我也很開心。”鐘毓突然很鄭重地說。
“什麼?”溫斯年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什……麼?”
“被這樣充滿期待地等待着,我覺得很開心。”鐘毓望着他,“我也一樣,在充滿期待地等待着你的出現,等你的消息。”
車内突然變得很安靜,兩雙眼睛對視着,幾乎是同時向兩邊轉過了頭。
紅了臉頰,彎了嘴角。
溫斯年覺得要命,鐘毓怎麼冷不丁地說這種話啊。
他的心要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