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剛開學，楊老師幹勁十足地早早來到教室，讓班長收了全班作業，最後點人的時候卻發現少了兩本，觀飛絮和解千意沒交。

“你們兩個作業呢？”楊老師依然紅光滿面。

二人同時站起來，她着重觀察他們的表情，觀飛絮昂頭挺胸，一臉淡定；解千意抿着嘴唇，瞥了觀飛絮好幾眼，看起來有點心虛。

她心裡有點突突，這倆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老師，其實我是要寫的，但是您知道凡事都有意外。”他目光坦蕩，直視她的雙眼，說話連個磕巴都不打，好像不是在撒謊，而是在陳述事實。

一句話楊老師立馬捕捉到關鍵信息：“就是沒寫是吧？”沒寫還這麼理直氣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觀飛絮理所當然點點頭。

楊老師收了笑容，壓着氣問解千意：“你也是嗎？”

解千意早在他說第一句時，心裡就暗道不好，看了觀飛絮好幾眼，無奈都沒被察覺。這下問到他了，他沒想好怎麼回答，于是開始重複觀飛絮說過的話：“其實我是要寫的……”

“你們兩個給我到辦公室來！”楊老師打斷他，這個問題非常嚴肅，她要好好地教育一下他們。

全班鴉雀無聲，所有人皆默默低頭，不敢看她，這還是她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所有人目送他們兩人跟楊老師離開教室。

不知道這是兩人第幾次光臨辦公室了，硬是在所有班主任面前混了個眼熟。

十分鐘後，楊老師怒氣沖沖的表情變成了無語，她緊皺着眉頭思考，越想越不對勁。

“你是說，昨天你跟一隻非常兇猛可怕的狗大戰了無數回合最終失敗，所以你隻能丢下裝着你和解千意寒假作業的書包逃跑，然後狗拉開了你的書包拉鍊并且把你們的作業給吃了？”

這什麼狗啊，還喜歡吃作業？

觀飛絮一臉沉重地點點頭。

解千意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作業原來是狗“寫”完的。真難為它了。

“你覺得我會信嗎？”

“不不不，老師，當時的情況可兇險了。”

楊老師給了他一個你繼續編的眼神，她倒要聽聽有多兇險。其他幾位已經來了的老師起了興趣，紛紛豎着耳朵聽，有位老師剛開門進來，一眼見到兩個辦公室熟人，瞬間脫口而出：“又來啦。”

觀飛絮抽空打了個招呼：“老師好。”

然後回過頭來，開始他的激情演講：“有一天我背着書包，裡面裝着我和解千意的作業，我們那天就要寫來着，我正走在路上，然後突然，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條大狗，有這麼長，”他展開手臂，給她展示這條狗有多大。

他兩條胳膊都伸直了，這麼看來好像确實挺大的。

總覺得這場景有點似曾相識……解千意想。

他腦子裡想着那位“狗兄”，繪聲繪色，手比劃着：“當時它沖出來我都沒看見，一下子就攔住了路，它龇着牙，牙花子都露出來了，當時我那個着急啊，就兩隻手抱着書包，生怕裡面的書被弄壞。”

“突然，它一下子就沖到我面前咬住了書包帶，”他瞪圓了眼，好像真的在現場，“我拼盡全力跟它争搶，它死咬着不松嘴，我就又搶，還差點被它咬了，但當時我心裡其他什麼念頭都沒有，隻想着不能讓作業本被它奪走。”

他極快地掃了一眼楊老師，見她表情木然心下稍涼，不過很快打起精神來，繼續說。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們膠着的時候它猛蹿而起，跳了有這麼高，”他猛然向左跳了一大步，同時把手從下往上快速劃出了半圓，意在說明這狗速度有多快，跳得有多高。

很好，這狗一下子能跳到兩米高，是個可塑之才，楊老師一臉無語心想。

“然後呢？”解千意目光灼灼盯着他，眼神中滿是催促。

觀飛絮看了他一眼，配合道：“然後，當時我很害怕，為了不被咬到我隻能假意将書包丢給它拔腿就跑，我當時想着畢竟外面有書包，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就躲了起來。”他眼神中出現憂傷，“可誰知這竟是虛晃一招，等我再過來的時候，那條大狗是蹤迹不見，書包卻已經被打開，裡面的書全被咬爛了，一個好的也沒有。”他摸索一陣，從兜裡掏出來一堆碎紙，好不容易才全都掏出來，俨然就是那些作業本的“屍體”。

楊老師目瞪口呆盯着他動作，這些紙爛得夠可以的了，用剪刀剪還不一定能剪出這效果，随後她眼睜睜看着這堆充分浸透着狗唾液的碎紙來到了她的辦公桌上。

表情有點難以言喻。

解千意極為捧場：“太兇險了。”

觀飛絮從兜裡把剩下的掏出來，拍拍手上碎末，不住點頭：“是啊是啊。”

一衆老師聽完：“……”

是在講相聲嗎？一個逗哏一個捧哏分工還挺明确。

幾個老師忍不住當場笑出聲來，原本靜悄悄的辦公室一時間熱鬧極了，楊老師倒是沒笑，隻是臉上表情有點……難以形容。

她将視線對準那堆爛紙，太多了，他拿的時候手裡攥不住，有些掉在了地上。

看了一段精彩的表演，她竟不知從何說起。

她自覺應該嚴肅處理這件事情，秉承着嚴謹的态度，她用手指尖捏起一塊碎紙湊到眼前仔細觀察，上滿隐約可見到幾個數字，沒猜錯的話，這本應該是數學作業。

又轉頭看看觀飛絮，隻見他正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眼神坦蕩純淨，不像說謊。

莫非還真被狗給吃了？

她狐疑。

不過這狗口味也真夠刁的，怎麼什麼都吃？

“真的一本好的作業都沒有了？”

觀飛絮搖頭：“真的，全吃了。”

楊老師歎了口氣，“你們倆先回去，”她瞥了眼鐘，要上課了，“上課認真聽，下回争取别考倒第一倒第二了。”

觀飛絮兩人鄭重點頭。臨走到門口了，他忽然想起來什麼，轉身道：“老師當時我可着急了，一想到沒有作業寫就傷心得吃不下飯。”

一衆老師：“……”

解千意：“……”

也沒見你哪頓少吃。

楊老師闆着臉，無語凝噎，手向外擺了擺：“……知道你愛學習，上課去吧。”

觀飛絮聳聳鼻子，轉身出門。

她歎了一口長氣，用一張衛生紙将桌子上的碎紙包起來扔掉，随後将地上的也清掃幹淨。

隔壁班數學老師忍不住笑道：“從哪來找來這兩個活寶，一天不鬧騰就渾身不得勁。”

“這倆孩子講相聲有天賦，重點培養說不定以後就成立個德說社呢？”說話的同樣是個新調任來的老師，剛帶班不久。她認真思索後道。

“我看啊得去講評書，家裡一定沒少熏陶，有點天賦在。”說話的是一個中年老師，從小聽評書長大，是單田芳的頭号書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