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的一句謝兄倒也沒什麼，但就在下一刻，謝微今愣住了。

他近乎出神地望着對方。

一身玄青色衣袍的青年，面容那麼那麼地近。

他已經來了。

出乎謝微今意料的快。

“你……”一時之間，謝微今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很快，謝微今反應過來，他們原本相纏的神識被他收回。

有些别扭。

燕見衡眸色一暗。

“謝兄，終于相見。”他輕聲。

面前的青年同他差不多高，往常隻能通過鏡子面對，謝微今還能态度自若。

但是當真人來臨的時候，謝微今反而有一種茫然無措之感。

這是謝微今很少體驗過的情緒。

他往後退了一步，随後止住，不曾再退。

片刻後，謝微今似乎想明白了什麼，蓦地露出一個笑容來：“見衡。”

“咳咳咳。”玄惑輕輕咳嗽兩聲。

這兩個人看啥呢？他這麼大個活人就沒個吸引力的？

兩個毛頭小子之間有什麼好看的，哪怕長得真的好看也不行。

燕見衡目光轉移：“玄惑前輩，若是我之後要回去，該如何回去？”

玄惑揮揮手：“也簡單，你本來就屬于那個世界。”

“你将你的神識，進入他的鏡子裡，就可以回去了。”玄惑解釋。

燕見衡微微颔首。

謝微今垂眸。

“我知道你們挺高興的，”玄惑說，“但是接下來，你們恐怕不會怎麼高興。”

“接下來，就是闖三關。”玄惑聲音變得低沉。

“隻有闖了三關，你們才可以離開。不管是百年，千年，你們必須得闖。”玄惑的聲音冷下來，“當然，你們擁有放棄的權利，不過就如同我所說，放棄，你們二人不會再有任何的聯系，兩地鏡基本也沒什麼用了。”

謝微今隻問：“如何闖？”

玄惑大手一揮，兩個人面前出現了兩座石碑。

“這兩座石碑内含空間，你們二人需要分别闖。”玄惑說，“你們二人天賦不同，修行方向不同，石碑會判斷你們的能力，分别制定三關。”

“最遲在明天之前，你們必須要去闖。”玄惑背過手來。

然後，當着二人的面消失不見。

一片沉寂。

最終，謝微今帶着溫和的笑容望着燕見衡，這位另一個世界的青年。

“沒想過可以相見。”謝微今輕聲。

燕見衡：“亦是如此。”

此刻的燕見衡久久地看着眼前的人。

從前這人的面容隔着鏡面，觸碰不及。

如今見到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動作。

謝微今輕輕擡手撤去了臉上的遮掩，一張俊美的面容展現出來。

“此地無他人，自當用真面目相見。”謝微今說。

“明日闖三關，今日一聚。”燕見衡低聲。

“一聚。”謝微今同意。

他們二人随意地坐在地上，謝微今拿出一些好酒來。

“燕少城主可會飲酒？”謝微今帶着幾分笑意。

見面之前的種種恍然在見面之後已經消失，二人如同以往，該如何，就如何。

“少飲。”燕見衡說。

“那便嘗嘗。”謝微今将酒壺遞給燕見衡。

燕見衡接過，給自己倒了一杯。

淺淺飲了兩口，一股果味清香入口。

這是果酒，還是度數比較低的果酒，不過釀這果酒的原料等級想必不低。

喝完頗為惬意。

謝微今笑笑，飲了一杯，随後躺在草坪上。

“見衡，若是三關闖不過，該如何？”謝微今不經意地流露出幾散漫。

“會過。”燕見衡望着謝微今。

明明燕見衡的目光是平淡的，可是謝微今莫名覺得，這目光好像還有幾分其他的含義。

突然間，謝微今湊近燕見衡，他看清楚了燕見衡的睫毛，他問：“會惶恐嗎？”

“嗯？”燕見衡似乎有些不解。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你不熟悉這裡，甚至沒有朋友，沒有親人。”謝微今說。

甚至于有回不去的風險，他就這麼幹脆地來了。

燕見衡理解了謝微今的話。

但是他隻是輕輕擡手。

謝微今感覺到面頰觸碰到了一點點的溫度，他聽見他說：“不惶恐。謝兄，你的頭發亂了。”

謝微今擡眸，面前的青年比他還要小兩歲，但是似乎沒什麼能夠讓他有更多的波動。

就是剛剛，他卻恍惚看見了燕見衡眼底的溫和。

心随着那目光似乎跳了一下。

謝微今怔怔，不敢仔細分辨那一分情緒，随後坐回去緩緩閉上了眼。

亂了就亂了吧。

就在謝微今閉上眼之後，燕見衡露出了一點笑意。

很淺，很淡。

他在心底說，碰到了。

是真實的，溫熱的存在，而不是如同鏡子那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