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耽擱時間了，走了。”

說罷，昭昭便甩着紅袖轉身要離開。

“等等！”尤遙喊住她。

昭昭回頭，不明所以：“怎麼了？”

暖風襲來，吹得地上樹影婆娑，尤遙的話提到胸腔，俄頃，又放下。她走上去，握起昭昭的手，單眨着眼睛：“原本是想抱你的，但怕把你給熱到。”

昭昭呆着眼睛，感受到手上的溫度，笑意漸漸爬上心頭，她抱住尤遙，口是心非道：“現在不熱了。”

昭昭閉着眼頭靠在尤遙的肩上，烈陽高照，明明是一天裡最熱的時候，可尤遙頸間散發出的氣味恰如晚夜月光安定着她的心神。

也許是因為這月香太安神，昭昭一時忘記外物，隻想靜靜抱着尤遙。她抱得有些久，久到雲從一端飄到另一端，久到趙晗元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青，他闆着臉，在後輕咳道：“誰說的不要耽擱時間？”

昭昭松開擁抱，對着尤遙讪笑道：“我都忘了他在這兒了。”

尤遙失笑：“我們槐樹下見。”

“嗯！”昭昭重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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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西照，山路狹窄，綠蔭濃郁覆罩在二人眼前，叫她們看不清前路。尤遙走在前面，不停撥弄着襲來的枝桠，細小的木刺不經意間紮着皮膚，她逐漸煩躁起來，連平日裡喜歡的鳥鳴此時都顯得有些惱人。

“咔嚓。”尤遙收回放空的神緒，低頭看着地上。她一時沒注意，一腳踩到落葉的脆骨上。

她停下，突然意識到，身後安靜得有些反常。二人平日裡走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兩張嘴比鳥喙還勤快，絕不會讓話掉到地上，尤其是趙晗元。

尤遙回頭，俯看趙晗元，他正埋頭一門心思吭哧趕路，似乎沒什麼異常。尤遙納悶，難得他有這麼安靜的時候。她暫時放下疑問，轉身繼續向前。

可沒走幾步，她咬唇，忽然轉身。

一雙青布靴頭乍入眼簾，趙晗元刹住腳步，不解擡頭，見尤遙正垂首探究地盯着他。

趙晗元心裡一緊：“怎麼了？”

“你沒事吧？”

趙晗元斂起翻騰的心緒，裝作輕松神情：“我能有什麼事兒？”

“好吧。”尤遙撇了撇嘴，遲疑着回身。

可她似又改變了主意，轉到半路的身子又翻了回來，趙晗元一時不察，悶頭與尤遙正撞到了一起。這一撞着實結實，兩人捂着頭同時痛哼。

尤遙嘶地一聲，“你老低着頭幹嘛？”

“低頭看路。”

尤遙明眸直直盯着他，埋怨道：“你還一句話不說，像鹌鹑一樣。”

“我沒什麼可說的。”趙晗元偏頭，語氣裡藏着幾分别扭。

尤遙心中一動，可算摸到他的一絲不尋常了，她低頭尋着他的眼睛道：“你要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别憋着。”

趙晗元随手揪着路旁的樹葉悶聲道：“禦甯善……”

他話還未說，尤遙卻一個眼疾手快，拍向他的手，一聲清脆回響在空林裡，飛鳥驚動，翻騰于綠枝中。

尤遙自覺有些尴尬：“那個、你沒事揪人家樹葉幹嘛……”

趙晗元低着頭，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一團紅暈，是尤遙留下來的痕迹。

尤遙見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剛剛拍的地方，還莫名其妙地輕笑，她膝蓋頓時一軟，“草民一時魯莽，殿下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趙晗元鳳眸幽然回轉，不經意間邪氣又洩露幾縷，尤遙吞了吞口水，她要是再不找個樹撐着，就真要跪下去了。

見尤遙那副慫樣，趙晗元笑意更盛，打趣道：“禦甯這算是有賊膽沒賊心嗎？”

“算是吧？”尤遙悄悄擡眼，看趙晗元還有心思逗笑她，“對了你剛剛想說什麼？”

誰知趙晗元立馬收起調笑，眉眼輕輕含怨：“禦甯善與人交，戊君羨慕。”

尤遙眼睫撲扇，一時語塞。她低着頭不看他，試圖逃避他的怨，唧哝道：“你要是想學怎麼和人交朋友，我可以教你，不過我這是天賦，不一定能教你什麼有用的。而且交朋友這件事情吧，不能用‘教’，這就俗了……”

尤遙說着說着越來越起勁，趙晗元卻不想再聽下去，直接打斷道：“禦甯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尤遙擡頭，觸到他深幽的眼神，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些怕，怕聽到他的答案。

趙晗元有很多話想說，他發了瘋地想要抱住尤遙，問她，為什麼不能隻看他一個人，她有那麼多可在乎的人，那他呢？他在哪裡？

他内心狂浪肆起、濤瀾洶湧，可看着尤遙後退的眼神，他強壓下自己的戾動。

海面最終歸于寂靜，他輕輕搖頭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