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沒有值不值得這一說，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給你治療的。”我抱起那個小孩，強行打斷她的話。其實我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了……因為我也曾有過這種想法，但正因如此我才不想讓她白白死去。

“姐姐，我活不下去了，求你…求求你，殺了我，好不好……”她躺在我的懷中，眼中盡是絕望，對着這完全沒有絲毫求生欲望的眼睛，我沉默了，心裡好像有什麼一瞬間崩塌了。

我将她放到地面上，低下頭看她，她明白了我的意思，臉上浮現出釋然的微笑：“謝謝姐姐，我好想我的朋友啊……聽說沒有家的孩子死後都被埋在孤兒院的塔下，去往天堂。我是不是也能去天堂啊，一定會非常幸福的吧。”

她閉上眼，我深呼一口氣，她臉上露出我見過的，最可愛的笑容。絲線刺穿她的身體，落在我臉上的不知是她的血液還是我的眼淚。

雷獅他們果然來尋找我了，可我無視他們幾個人，顫抖地抱着她還有餘溫的屍體，踏着絲線跳到小巷的牆邊，借力翻到人家屋頂上，看見唯一一個算是塔的建築之後，我毫不猶豫的向那個方向奔去。

如果世界上存在靈魂的話，将你埋葬在好友所葬之地，應該可以重逢了吧。

“您……”

“少廢話，埋人。”

無情打斷那個守塔人的話，我身上還有沒清理的血迹再加上抱着個屍體，同時冰冷的眼神掃過他。倒是把他吓得不輕。

“抱…抱歉，”他幾乎是跪在了地上，“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沒有家的孩子，被埋在孤兒院的塔下……”

聽到我說完這話，跪在地上的看守顫顫巍巍的看向我：“這，這……”

“說。”我看見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踩在他的頭頂，“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不然現在我就殺了你。”

“其實，孤兒院的那些孩子死後根本沒有埋起來，”他哆哆嗦嗦的繼續開口，“生病病死的都丢到了河裡，被打死的，沒有病的……全…全被吃掉了。”

哈……真是……

什麼天堂，哪裡都是地獄。

簡直爛透了，不是麼。

神的世界應該是仁愛平等的，而這裡……有統治者的，階級固化。沒有統治者的…就像這樣，混亂肮髒。

我不能描述此時心裡除了殺意、怨恨還有什麼想法了，幾滴眼淚順着臉頰流下。無數絲線在濃烈的殺意中爆發，隻需要幾下子便能将這個唯一“幹淨”的地方夷為平地。

可這時眼前出現一大片熟悉的電光，雷電順着我的絲線蔓延到各處，随着一陣轟鳴聲，高塔就這麼倒塌，而我被雷獅拉了出來。

“……你都聽到了？”

“嗯，你又哭了？”他皺眉，将我懷裡的屍體抱起，“雖然不知道你幹了什麼，但這個，還是先埋了吧。”

找到一個還算空曠的地方，我将她的屍體埋了下去，用雷獅劈斷的樹枝幹做成十字架立在那個小小土堆上。我閉上眼，為她祈禱。

“好好睡吧。”我睜開眼睛，雷獅正在我的身邊抱臂看着這一切。

當我和雷獅手牽手一邊走回去一邊解釋完這個孩子的事情後，雷獅接受的程度要比我更深：“在這個環境，那個小孩就算救了也活不下來，殺了她…也算是好事。”

…這個道理我也知道，但可能是因為看到了曾經的我，所以才會不理性吧。

雷獅感覺到我的悶悶不樂，沉默了一下之後開口：“你為什麼會對這種事上心。”

“……秘密。”我握緊他的手，“不過有機會我會告訴你的，隻怕你到時候不相信我。”

“我怎麼會不信你，你騙得了我麼。”

“……下次你不需要說後面那句，謝謝。”

雷獅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她眼中還有着不太明顯的哀愁與……恨意。

她恨誰，她能去恨誰。這就是大環境下的災難，想要逃離，隻有依靠自己。要麼闖出一方天地，要麼聽天由命，等死。

她不會不知道，不然也不會說出弑神這類在“秩序”“規則”完全對立面的話。

這其實也是雷獅最欣賞陌璃的一點，她能和自己做出相同的選擇，而不是安于現狀，不過現在看來，她所要的結果可能不完全為了她自己。

而雷獅自己，也在聽說這件事之後，第一次知道了社會底層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