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完衣服，阿軒說裙子會熨好等姜钰茗那天來穿。姜钰茗道了謝，便帶上作品集和筆記本電腦趕往面試。

巒山傳媒在另一個區，姜钰茗坐地鐵前往。

4号線是京市的主幹線地鐵，工作日的下午還沒到晚高峰，卻已無比擁擠，姜钰茗抱着作品集思考着待會的面試。按理來說一般影視公司不會養自己的攝影團隊，設備貴，人員多，閑置時間長。

如今攝影上下遊産業發達，各個公司都有合作密切的攝制圈子，拍電影電視劇攢個劇組也是幾個電話的事。

這個“攝影總監”的職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的獵頭也說不清楚，但機會到了門口，她不介意去看看，還是根據巒山傳媒所攝制的系列仙俠古偶，準備了自己風格貼合的作品集。

到達巒山後，姜钰茗被前台接待員安排在小會議等待填寫個人信息表，她始終想不明白，明明簡曆上所有信息寫得一清二楚了，為什麼各個公司還是喜歡讓應聘者再抄一次信息表。

填好表之後，她坐在會議室安靜等待，然而距離約定的3點過去40分鐘，透明的會議室外人來人往，卻沒有人來請她面試。

她看了看手表，準備起身告辭。

一位前台接待員走了進來：“抱歉姜小姐，久等了，我們總經理剛剛在忙，現在請您跟我一起過去。”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走完這個流程。

七拐八繞，兩人離開了主要公區，走到這層樓盡頭的一個雙開門豪華辦公室門口，門邊貼着個牌子“事業部總經理”。

姜钰茗跟着前台敲門進入，辦公室裡煙霧缭繞，她咳了兩聲。

整個辦公室的裝潢瞬間讓她回到八十年代，辦公桌後博古架上鑲着金邊的翡翠玉盤擺件和大鵬展翅拟真雕塑，襯着牆上的“财源滾滾”更加醒目，她以為自己會見到一位四五十歲左右中年男子，沒想到老闆椅轉過來，居然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而且還是認識的人。

張品家早年間一夜暴富，他便對娛樂圈有了興趣，四處投項目。但因為眼光惡俗，人品差，作風亂，常在劇組惹出風流債而被行内所避而不及。

他之前投過一個仙俠，邀請沈慕青做男主。那時沈慕青剛剛冒頭，小有名氣，張品出價不菲，團隊有些心動，但姜钰茗果斷拒絕了他，選了同期另一部由一位新人導演執導的短片《青蟬》。

後來果然因為劇組其中一位女演員爆雷，這項目黃了。

而沈慕青則因為那部短片電影斬獲倫敦電影周的最佳短片、最佳攝影獎，以及奧斯陸短片電影節的最佳短片等諸多獎項，從而走進了國内電影圈視野。那部短片也為他争取到了後續的諸多資源和機會，為他後續爆火鋪平了路。

姜钰茗來之前查的資料顯示巒山傳媒的當家是位年輕女性，名叫張熏，這樣看來是張品他親姐。她心下估摸着大約是他家裡看着家産快被他霍霍光了，不得不得讓真正懂經營的人來管公司，隻給他一個虛職。

張品自然也是一眼認出了她，把煙挂在煙灰缸上起身和她握手：“姜大經紀人，光臨寒舍，蓬荜生輝啊。”

姜钰茗禮貌笑笑：“張總，好久不見。”

“哦，不對，現在不是經紀人了，是……”他看了眼手上的簡曆和她遞過去的作品集：“姜大攝影師。”

“張總過譽了，在哪裡都是混口飯吃而已。”

張品将她的作品集随手丢到一旁散落的煙灰上，傾身向前盯着她：“那我看不是，以姜大經紀人以往的傲氣，怎麼會屈尊到我這裡來當一個區區攝影呢？”

姜钰茗一聽，明白了。來者不善，估計是來算陳年舊賬的。

“張總……”

“诶，哈哈哈哈，我開個玩笑而已，姜老師别往心裡去。”張品笑起來滿口黃牙，夾起煙繼續抽。煙霧直朝姜钰茗的方向噴，她微微避開。

他拖聲拉調繼續道：“姜老師這樣的人才，我求之不得。加入我們團隊，一起賺錢，跑馬圈地，相信我們一定能闖出番天地。”

姜钰茗忍着不适道：“那，您方不方便和我說說咱們團隊目前主要的業務範圍和規劃？”

張品點點頭，一副“你且聽我慢慢道來”的表情，開始了20分鐘關于打造全國第一影視攝影團隊同時承接各類攝影的“一站式攝影平台”宏大偉業的演說。

“所以，您是打算做一個連鎖攝影品牌，類似‘天真紅’那樣的？”姜钰茗斟酌道：“還是一個類似‘餓不餓’那樣的APP？甲方下單然後攝影師接活這樣。”

“都可以。”

都可以？？

“目前正在考察階段。”張品眯起眼，若有所思：“但我覺得你說的兩種思路都非常好。”

姜钰茗深吸一口氣，組織語言，緩聲道：“……張總的思路非常有創新力，隻不過，以我目前的能力，不足以支撐您的構想。”

“我隻是一個攝影師，目前擅長的隻有攝影。”

張品吐出一個煙圈，将手裡的煙掐滅，而後擡起他癞蛤蟆般腫皺的眼皮看她，聲音尖銳而油膩：“不是，姜钰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從以前，到現在。”

姜钰茗愣住，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啊？

“您這說的什麼話呀張總？我隻是覺得您的團隊在創始階段需要綜合業務能力更強的人，而不是像我這樣單一技能的人。”

“技能單一？我可不信。”張品突然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誰知道當初你是怎麼把沈慕青塞進《青蟬》的，我聽說這部片的導演就好你這口。”

姜钰茗在桌面下捏緊拳頭，忍住扇他的沖動，禮貌道：“張總，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