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頭謝?不然呢?
沈慕青一臉理所當然:“我今天有拍攝,一晚沒吃,現在餓了。”
姜钰茗認命般點點頭,牽着Coco向前走:“前面有個馄饨鋪,走吧。”
走了兩步,沈慕青卻沒跟上。
“嗯?”
沈慕青理直氣壯:“我想吃你做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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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茗會做面,也隻擅長做面。
切點碎肉或煎根腸做湯底,挂幾條青菜再卧個蛋,一把挂面下去滾幾滾,便是一碗營養均衡的挂面。
沈慕青還沒有成名的時候,常半夜下班,回公司宿舍前,總先去姜钰茗的出租屋裡吃一碗。
姜钰茗在廚房忙活了一會兒,便端上桌:“吃吧,也不早了,吃完回家。”
沈慕青看着确實是剛從拍攝中出來,發膠打了個大背頭,濃眉立挺,五官分明,皮膚泛着光澤,像是剛從晚宴離開的貴公子。坐在她簡陋的公寓裡,顯得格格不入。
而他卻神态自若,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穿着件白色針織衣,像在自己家一樣慵懶閑适。
聽見姜钰茗叫她,才慢慢從沙發起身,移步到小圓桌,也不着急,挑幾根面條,慢慢吃。姜钰茗倒了兩杯水,遞給他一杯,幹脆在他對面坐下,盯着他,眼神中釋放出一條信息:快吃,吃完回家。
面湯氤氲,散發着霧氣,沈慕青眉眼低垂,姜钰茗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慢吞吞吃了小半碗,忽然開口:“嗯,味道還是一樣。”
姜钰茗:“煮了十幾年,想變也變不了。”
沈慕青吃到一半,突然放下筷子,擡眸,懶散的眼皮半阖着,沉默地注視着她。
姜钰茗微怔,不明所以,便也直直地回望。
過了幾秒,沒有人講話,空氣變得有些焦灼。
姜钰茗開口:“怎、怎麼了?”
“沒什麼,挺好吃的。”沈慕青擦擦嘴,又道:“上次問你的事……”
“上次的事,”姜钰茗打斷他,“很抱歉,我做不到。”
“但是,”她掐斷他開口的時機,“你照顧了Coco兩年,我應該謝謝你。你看你希望我怎麼謝謝你?除了結婚。”
沈慕青沉默半晌。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拒絕契約結婚的提議。”
姜钰茗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反而覺得奇怪了,反問:“正常情況都會拒絕吧。”
“正常情況?”沈慕青死死盯住她:“所以我們……是‘正常情況’嗎?”
姜钰茗這句話像是打翻了他的情緒,他眼底的黑色微微湧起。
“兩年前,為什麼說分手?分手的理由是什麼?我現在可以知道了嗎。”
“那天晚上,怎麼沒來酒店?”
“連分手都不願意當面說?”
“離開得幹幹淨淨,讓全世界都找不到你,很好玩,嗯?”
一連串問題抛出,擠在沉默的空氣裡,堵得姜钰茗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沒有說話。
她不知從何說起。
牆上的鐘滴答走着,将安靜的空氣攪動得渾濁。
過了不知多久,沈慕青重重歎了口氣,道:“對不起。我當時沒有趕得上阿姨的葬禮,是因為我……”
“那你又是為什麼呢?”
姜钰茗也擡起頭,眼神波瀾不驚,語氣卻狠厲。沈慕青看不見她雙手撐着座椅,兩隻手摳着座椅,指節都發了白。
“為什麼會被拍到和江霏那樣的照片?”
“為什麼我出國之後依然能看到沈家和江家兩大繼承人的戀愛動态?”
“為什麼……和她分手之後,現在又來找我契約結婚?她不合适嗎?還是因為她是千金大小姐,舍不得讓她陪你玩結婚的遊戲?”
沈慕青手肘撐着桌面,交叉的十指動了動,眼神有些動搖:“姜钰茗,不是這樣。你從來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那,為什麼……”姜钰茗的語氣逐漸冰冷,聽不出情緒,“一開始要做那些需要解釋的事呢?”
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沉默地碰撞,姜钰茗漸漸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她花了兩年的時間,上課、實習、兼職打工,卸載了所有的中文社交媒體,不和任何曾經的好友聯絡,把自己丢進了一個真空罩裡,不聽任何聲音,花盡所有力氣把自己活得若無其事。
她像拿着一個橡皮擦的小孩,費力地擦去白紙上的鋼筆印,機械地重複來回擦拭這個動作,才好不容易才把印子擦得淡了些,還是以擦掉了一層紙為代價,傷筋動骨。
而當她回國,即便她想劃清界限,沈慕青卻自顧自地進出她的生活。
他好像總是這樣,舉重若輕。惹得春風亂了,自己卻能不動如山。
她逐漸調整自己的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等嗓子沒那麼緊了,她才開口,聲音低低的:“現在聊這些沒有意義了,沈慕青。”
“契約婚姻,我做不到。”
“另外,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靠近我的生活?”
我不想,功虧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