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米說:“我之前也試過治療他,但效果不明顯,他有時候能認出我來,有時候卻像從來不認得我,我還是頭回碰到他這樣的。而且他這個情況持續了三年,一般精神崩潰者能活個一年多已經頂天,所以我有時候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崩潰。”
喬安:“為什麼這麼說?”
塞米壓低聲音,“雷蒙都還沒崩潰,蘇玉軒沒道理先崩潰,那次任務我也問過方連年了,不是特别困難,所以我想他是不是被什麼異獸刺激的提前崩潰。”
說着塞米攤了攤手,“不過這也都是我的猜測,你……盡力就是吧,能幫則幫,蘇家這幫人還是他來管最适合,你看蘇老頭都癫成什麼樣的,居然還當街搶人魚,還有這蘇玉雲……難評。”
作為被搶的人魚喬安同意的點頭,如果是普通人魚早就無聲無息地被困在蘇家了。
談話間他們已經來到最後面一幢别墅,别墅裡暗沉沉的,一進去喬安就感到一陣陰冷,走在前面的蘇家主聲音有些喑啞,“玉軒在二樓,他不喜歡太陽,所以我們就把他帶到這裡。”
二樓隔斷被打通,隻有一個大房間,出口隻有一個,跟研究所關雷蒙的地下室一樣,是面超大的厚實玻璃窗。
喬安一看見就想起雷蒙被束縛着手腳關在裡面強撐過‘發瘋’的情景。
他的心沉了幾分,無論是第幾次見到人類崩潰的場景,喬安看着都不好受,這些人類的結局不該是這樣。
透過玻璃窗喬安發現裡面和地下室還是很不同的,關雷蒙的地下室空無一物,而這裡除了床和浴室,其中一塊角落還擺放着畫架,地上散落着顔料和畫筆,幾張紙上也都畫了什麼,隻是離的有點遠,喬安看不清具體畫了什麼。
而蘇玉軒正坐在一小扇窗戶下,喬安發現他看着高大,背影卻十分削瘦,露出的手腕骨格外凸出,脖子上戴了個黑色頸圈,上面閃爍着微弱的紅光。
大概跟雷蒙戴手腕上會釋放電流的東西差不多。
聽到門外有動靜,蘇玉軒緩慢地轉過頭,有些遲緩的眼神在每一個人身上看了眼,又不為所動地轉回去。
蘇家主歎氣道:“玉軒安靜下來就這樣發呆一動不動,或者坐那邊不吃不喝的畫畫。”
這倒是之前不知道的,塞米問道:“他畫的什麼?”
隻有他們幾人在,蘇家主便對蘇隊吩咐,“去拿幾張過來。”
“好。”
蘇隊應下,很快就拿了幾張畫回來遞給塞米,喬安也湊了過來看,隻見紙上一團黑,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好像是種奇怪的異獸,長着巨大的翅膀,或者有着七八隻觸手。
色彩灰暗沉郁,讓人看了就不太舒服。直到翻到最後一張,出現一朵盛開的紅色重瓣花,重重疊疊,明豔動人。
這是唯一一張有顔色的。
“紅色。”塞米輕輕呢喃,對蘇家主說:“這幾張我先帶回去可以吧。”
蘇家主可有可無的點點頭,急着去看喬安,“要怎麼治?進去嗎?”
喬安還沒說話,塞米眉頭已經皺起,“進去太危險了。”
“暫時不用。”當時隔壁玻璃窗吟唱對雷蒙都有效果,對蘇玉軒應該也有效果吧。想了想,喬安問道:“有水嗎?拿一盆來。”
幾人不明所以,但蘇家主還是按照喬安的要求,讓蘇隊去拿水,隻有塞米若有所思。
水拿來後,喬安讓放着先不動,靠近玻璃窗站定,啟唇開始吟唱,他的歌聲充滿神秘空靈,宛如清泉洗滌人心,在場的人無不被他的聲音所吸引。
哪怕研究所裡不少人魚已經學會了喬安吟唱的内容,但還是唱不出喬安的韻味,尤其是塞米每次聽到喬安的歌聲,都仿佛置身深海。
那種自由、遊蕩、充盈的感覺比他泡在泳池裡還要舒服。
空靈的吟唱持續了十幾分鐘,就在蘇家主焦躁不安時,房間裡發呆着蘇玉軒終于動了,他緩慢而僵硬的站起來,眼神無焦點,直愣愣地朝着喬安的方向走來。
喬安口中吟唱歌聲不斷,又往前進了一步。
蘇家父子倆神态各異,蘇家主臉上難掩激動,想上前開口喊人,又被蘇隊攔了下去,他低聲勸阻着,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看着喬安。
蘇玉軒已經來到了玻璃窗前,近看之下他瘦的更厲害,兩頰凹陷,眉骨突出,眼珠泛着可怕的青白,身上衣服寬大晃蕩,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白的刺眼。
喬安聽見他脖子上的頸圈瘋狂‘滴滴滴’,甚至能瞧見細小的電流外洩,喬安記得當初雷蒙被電時手腕都在顫抖,而蘇玉軒像是感覺不到一樣,腦袋甚至都沒動過。
忽地他擡起手猛地敲在玻璃窗上,玻璃窗竟開了方形小門,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蘇玉軒緊緊攥住喬安的手。
“喬安!”
塞米急得大叫,萊恩更是沖了過來,一掌劈在蘇玉軒手臂上,就連喬安都感覺到了下墜的重擊,但蘇玉軒卻一點都沒有松開。
萊恩:“放手!”
蘇家主:“别别别,他出不來的,這就是平時遞東西的窗口,玻璃很厚的,打不碎。”
“别急,我沒事。”喬安出言安撫住塞米,他能感受到蘇玉軒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他指了指地上的水,示意萊恩把水盆端起來。
沒等萊恩端水,塞米已經端着水過來,還俯身威脅蘇玉軒,“蘇玉軒你清醒一點,要是傷了他,别說我們,雷蒙就不會饒過你。”
喬安正往水裡伸手的動作一頓,垂眼當做沒聽見,他手上沾了水,就這麼濕哒哒地搭在蘇玉軒手背上,同時一段清淺吟唱從喬安嘴裡發出。
在幾人不解又震驚的目光下,喬安手上的水珠跟活了似的翻滾着鑽進蘇玉軒手背裡,蘇玉軒的手猛然一抖,五指緩緩松開。
“你……是誰?”
蘇玉軒瞳孔緊縮,久未開口的沙啞嗓音像剛學說話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