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德操控着小型飛行器在營地周圍上空盤旋，一旦控制器裡發出滴滴滴的警報，他就會發給還在外的隊友。

戴維正在上藥，他的腳上有道大口子，喬安見他拿了一樣東西，往腿上噴了噴，傷口就在慢慢愈合。

看人類活動真有意思啊。

這是在海洋裡看不到的場景，比那些奇形怪狀的深海魚好看多了。

喬安觀察的興緻勃勃，眼神一錯忽地對上老大的眼睛。他的眼睛極為銳利，跟鷹似的緊攥着喬安。

手裡擦拭着半臂長的黑色圓管武器，喬安知道那東西一下就能要了異獸的命，也能要了他的命。

喬安垂下眼，看地上小蟲在石粒間攀爬，眨眼間一雙黑色硬底的作戰靴出現在喬安眼中。

喬安不想擡頭，隻聽得老大低沉的問話聲：“看什麼？”

喬安：“蟲子。”

話落，作戰靴結束了蟲子的生命，頭頂再次傳來老大的聲音，“看什麼？”

“……”喬安吸了口氣，小聲道：“鞋子，我想要鞋子。”

說完喬安就感覺到老大的視線落在了他腳上，他的腳很白，隐約還能看見淺金色的血管，隻是連日光腳走路讓他的腳變得髒兮兮的，腳背腳踝處還有幾道細小的傷痕。

所以他真的很想要鞋子。

可惜，喬安沒聽到他想要的回答。

“沒有。”

“哦。”

喬安失望，蟲子也沒了，他擡頭想繼續觀察人類。老大還杵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冷漠的看着他，“衣服，回九區洗了給我。”

洗衣服是什麼？

喬安搜了下記憶，點頭回答：“好的老大。”

天色逐漸變暗，在外的隊友紛紛回來，狼肉也煮好了，他們嘻嘻哈哈給老大說着話，又有幾人隐晦的朝喬安看來。

喬安目不斜視盯着在煮的鍋，隻見一藍色短發的人端着狼肉和罐頭向他走來。

也是人魚，喬安聞出他的氣息了。

“吃飯吧。”他坐在喬安身邊，将手裡的東西遞給喬安，問：“你叫喬安嗎？”

“嗯。”

喬安在記憶裡搜索了下筷子的用法，但還是不太會用，一塊肉都夾不上來。身邊的人魚被他動作弄笑出聲，去拿了個勺子，“用這個吧。”

“謝謝。”喬安說。

“不用，我也是人魚，我叫秋開，聽說你是從海裡來的，那你在九區有認識的人嗎？”

“沒有。”

變異的魚特别難吃，但煮熟的狼肉就很好吃。喬安臉上終于露出點笑容，人類可真厲害啊。

秋開問：“那你來九區做什麼？”

喬安邊吃邊想，“找個人養我……然後找珠子。”

秋開聽懂了前面的，但沒聽懂後面的，“什麼珠子？”

喬安：“不知道。”他也沒見過。

秋開眼睛微眯，覺得他在亂說，“不知道你怎麼找。”

喬安吃完了碗裡的狼肉，又把罐頭打開，“珠子出現我就知道了。”

“……”秋開又問了幾句，見問不出什麼就走了。

喬安擦了擦嘴，學着他們的樣子把碗放地上。天已經完全黑了，幾人又檢查了遍營地周圍的布控，老大吩咐道：“守夜的留下，其他人早點休息，明早天亮就走。”

說着他往裝甲車走去，路過喬安時丢下一句話，“你跟着秋開。”

喬安乖巧點頭起身，跟着秋開上了其中一輛車子。車内空間很大，秋開睡在最裡面的休息室，裡面有兩個睡袋。

“這是同行的另一個人魚的，不過他死了。”秋開面色冷淡，不複之前送飯時的模樣。

人魚是善變的。

喬安見他脫了衣服，躺進睡袋裡，學着他的動作脫去衣服，扣子有點難解，但喬安已經會了，他剛才坐着拿第一顆紐扣聯系了好久。

“脫這麼慢……你裡面光着！？”秋開等的不耐煩了，轉頭就看見他露出光溜溜的肩膀，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到了外套上那頗為明顯的标志上，“這衣服是老大給你的？”

“是啊。”

“所以你之前一直都是光的？”

喬安再次承認，然後就見秋開神情逐漸複雜詭異，看了眼喬安，又看了眼喬安，低頭拉開邊上的睡袋。

“早點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回去。”

喬安學着他的樣子躺進去，秋開關了燈。車外也熄了燈，隻有微弱的一點火光。

喬安閉上眼，終于在人類的地盤上安心的睡着。睡夢中他又置身在黑色的深海中，詭異醜陋的魚群從他身邊遊過，他讨厭這樣的海洋。

很快海水洶湧激蕩，黑色逐漸褪去，海水慢慢變成深藍的顔色。

五彩斑斓的魚群在紅色珊瑚叢中遊蕩，來到喬安身側，親吻着他手背上的魚鱗。

海底深處傳來空靈動聽的吟唱，和媽媽溫柔的聲音——

“喬安，我的寶貝，找到珠子就回來！”

媽媽。

喬安猛地睜開眼，蟬翼般的耳尖瞬間抖動了下，他擡眼看去，裝甲車窗外閃過鋒利的鐮刀般的前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