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時忙起來忘了,祖母還會貪了你的東西嗎,你既特意找過來了,便帶回去吧。”
李挽朝接過了東西。
既然拿到了物件,她也不想再在此處多留,沒再說些什麼,起身告退,出了門去。
從堂屋這裡出來的時候,寒風馬上就争先恐後襲來,刮得李挽朝臉生疼,她披上了鬥篷,身邊的丫鬟撐上傘,兩人踏入雪中。
李挽朝的院子是歸甯院,離老夫人所在的澄明堂有些距離,方還是傍晚時分,等到了歸甯院後,天就已經黑透了。
屋子裡頭的燈還沒燃起來。
溫沉還沒回來。
溫沉......
他就是當初那個在雅集上和她共赴巫山的男人。
男人是一個窮書生。
李挽朝從前的時候在學堂之中見過他。
他生得是極出色,貌若谪仙面如冠玉,隻是那身世也是另外一個極端,無父無母,無兄無弟,孑然一身在恩文府。
因為他的身世以及相貌,她對這人有些許的印象。
兩人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任何交集,她對他的印象也止步于冷面冷情,落落寡合。
可雅集上的一場情事,迫不得已把他們兩人綁到了一起。
李挽朝踩着月色進了裡間,脫去了外頭的衣裳,摸黑躺到了貴妃榻上,一旁的貼身丫鬟知霞想去點燈,卻被她制止,“不用點了,我就躺會。”
繼母當家,李挽朝的日子過得不舒坦,饒是她的父親對她好,可難免也有顧忌不到她的時候,尤其是雅集上的那件事之後,李觀不願再理她,陳氏也更好做起了手腳。
歸甯院的炭火、燭油總是少那麼一些。
平時院子裡頭沒人的時候,就不點火。
省油。
知霞問她,“姑爺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小姐不先用晚膳嗎?”
李挽朝扯過了毯子,裹住了發寒的身軀,手上還抱着那個筆盒。
“不了,沒甚胃口。”
知霞曉得她從老夫人那裡回來後心裡不舒坦,也沒再開口去勸,歎了口氣,就往外頭去,留她一人在這靜靜。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溫沉終于從外面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李挽朝還躺在榻上。
屋裡沒有燃燈,溫沉問了外頭的知霞,“她不在裡面嗎?”
“回來了,在裡頭的榻上躺着歇呢。”
知霞一邊回了溫沉的話,一邊起身去點起了明間的燈。
燭火蹭一下照亮了屋子。
溫沉的臉一下子也清晰明亮了起來。
男子身形颀長,隻着一身簡單的湛藍長袍,外頭披着一件單薄的大氅,冬風泠泠,從屋外湧進來,他的嘴唇不可遏制凍得發白,饒是如此,卻也仍舊姿容如玉,威儀秀異,一身的風骨。
他生得實在是太過好看......好看到了一種不切實際的地步。
恍惚間都以為是從天上下來的仙人。
就是普通的衣服在他身上都像是錦繡麗服。
他相貌好,人也不錯。
隻是,這身世實在是配不上這個人。
哎,若是家境再好一些就好了。
知霞在心裡頭歎氣,沒再想下去,又叮囑了溫沉道:“方才小姐去了老夫人那裡一趟,心情不大好,你一會勸着些她。”
聽到知霞的話,溫沉也明白了。
相處的這三個月,他已經大緻摸清了李挽朝的脾性。
每次李挽朝去和繼母、老夫人打交道,心情都會不大好。
偏偏她也是個愛生氣的,每次回來都能氣得飯吃不下,覺睡不好。
溫沉倒也不會自矜身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無非寄人籬下四字。
他也不好看着她把自己活活氣死了,擡步往裡屋走去。
他拿了火折子,點亮了屋裡面的燭台。
屋子裡面亮了起來,他的視線落到了貴妃榻上躺着的人身上。
李挽朝背對着外頭,面朝着牆。
毯子蓋在她的身上,滑過腰身,勾出了一抹弧度,通過她身體的呼吸起伏,溫沉看得出來她并沒有睡着。
李挽朝躺在榻上,一股氣憋在胸口,怎麼可能睡得着,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轉過了身去。
她擡眸看向溫沉,眼中好像還有氤氲着水汽。
“沉郎,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