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人與她迎面相遇,開口便問:“路主管?”
路潇剛一點頭,對方立刻接過她手裡的刀和箱子,搶劫似的掉頭就跑,路潇緊随而上,跟着他們來到樓下,隻見兩台挂着警牌的車直接開到了宿舍門口,不等她多問一個字,對方已經像捉賊一樣把她摁進了車裡。
路潇欲哭無淚,明天藍城大學就會傳出新聞,說她涉嫌吃喝嫖賭被警察拘捕了。
車輛啟動,趁着日出時分街上空曠,直接将油門踩到底,飛也似的開往入城口。
車中,昨夜才分别的接洽人也是一臉疲态,想必也是被被窩裡揪出來的,她把一本文件夾塞進了路潇懷裡。
“就是這個東西,我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
文件夾裡裝滿照片,照片上是一面小鏡子。
那種最常見的塑料圓鏡,手掌大小,背面貼着一層綠色塑料殼,殼子上畫着幾朵鮮豔的牡丹,看起來和超市中的廉價化妝鏡别無二緻。
然而鏡子裡面卻沒有照出拍攝這張照片的相機,而是映出了一間詭異的房間,仿佛一扇通往異界的小窗子。
鏡中的老式閨房隻有六平大小,昏黃的光穿過右側的花菱木窗,被窗格分成了一道道筆直的細線,照出了空氣中灰塵的軌迹,房間左側的屋門遮着珠簾,門扉敞開一道縫隙,珠簾卻一動不動,可見室内一絲風也沒有。房間當中還擺放着一座雕工精緻的檀木妝台和一隻四腳高凳,放置在妝台邊緣的香爐正生起袅袅的青煙。
一個女人背對畫面坐在高凳上,她身上穿着黑色旗袍,裙擺垂下遮住腳踝,凳子腿下隻露出一雙齊整并攏的紅色繡花鞋,長長的頭發從肩頭披到身前,女人手持木梳微微偏頭,做出了一幅梳姿。
這整整一文件夾的照片,全都拍着這幅畫面,隻不過每張照片上女人的姿态都有細微的不同,好像某個視頻的連續抓拍。
路潇指着照片說:“我要接收的是這個鏡子嗎?”
接洽人搖頭:“不是鏡子,是鏡子裡面的東西。受害人許某買下了姜城一座古宅,準備建成民宿,裝修搞得差不多的時候,突然從院子裡挖出了一口被石闆和符箓封死的古井,結果那個笨蛋——抱歉——許某感到非常好奇,于是叫工人挖空了填井的石頭,從井底掏出了一面銅鏡,當時鏡子裡就出現了這個畫面。”
路潇有點明白了:“然後畫面轉移了?”
“對,當時許某挖出鏡子後,覺得這東西太邪行了,立刻叫人燒掉銅鏡,可銅鏡融化的時候,畫面突然轉移到了他的眼鏡上,他一着急,踩碎了眼鏡,然後畫面又轉移到了旁邊的車玻璃上。”
路潇:“我知道了,這個畫面會不停地轉移到光滑平面上,那飛行員撐不住是怎麼回事?”
“凡是這個畫面出現過的地方,半徑20米之内,所有人的血液都會漸漸變淡,而且這種改變不可逆轉。受害人離開鏡子的作用範圍後,病變速度會減緩,但不會停止;始終呆在鏡子的作用範圍,病變過程将會加快。經過醫學檢測,受害人體内的血小闆數量迅速減少,現在幸存者隻能靠人工輸闆維持生命,還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路潇微微皺眉:“那你們還帶着它上路,為什麼不直接叫我過去?”
“因為這個東西會動!哪怕它原本的載體沒有破損,畫面也會主動轉移到人多的地方!它第一次失蹤後,許某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它的載體,還試圖隐瞞,後來鬧大了才想起來報警!他報警的時候說隻要帶着鏡子一起運動,在速度足夠快的情況下,它就無法逃走,所以我們立刻把它運上飛機,直接送到這兒來了,一則是飛機足夠快,二則是飛機足夠高,可以中斷它對外界的影響。”
路潇咂舌:“這麼厲害?”
“我們二十分鐘前才接到報警電話,馬上就行動了,哪來得及安排你們過去啊?”接洽人困得直拍自己的臉,把哈欠拍了回去,“本來飛機應該直飛青城的,但是飛行員也受到了鏡子影響,不得不在藍城降落,幸虧你沒走呢,不然可就麻煩了。”
安全局自然不敢選□□用機場交接這種兇器,所以臨時征用了市郊的電梯試驗場,這裡場地開闊,離市區相當遠,方圓兩公裡内又沒有人家,不易造成意外事故。
車輛即将開下高速時,路潇叫停車隊,拿走了文件夾、行李箱,以及那把刀,然後讓其他人原地待命,她則孤身開着車,靠導航找到了目的地。
隻見無邊荒野中,孤零零伫立着一座高樓,一架小型直升機降落在樓前,周圍則安靜得毫無生氣。
路潇轉動方向盤,抵着飛機踩下刹車,直接打開車門跳上了飛機側翼。
她順着窗子看向駕駛艙,發現飛行員與後方座位上的兩個人都已經昏迷,好在還有呼吸,後排的女人抱着一隻金屬箱,即便這種狀态下,她雙臂依然緊得像抱着炸`彈一樣。
路潇用手肘擊碎座艙玻璃,伸手抽出了金屬箱。
打開箱子,裡面果然是那把廉價塑料鏡,鏡子中,詭異的女人依舊背對着畫面悠悠梳妝。
路潇右手拿着鏡子,左手用力攥了下腕上的珠串,藍色的符文鍊條瞬間纏住鏡子,然而符文的力量也就到此為止了——符文無法穿透鏡子觸及怨靈本體,而怨靈被束縛在鏡子中,也沒有辦法逃走。
女人梳妝的動作停頓一下,接着又繼續打扮起來。
路潇十分羨慕女人優秀的發質,換成自己梳這麼長時間早該秃了。
她帶着鏡子回到車裡,打電話給接洽人,讓他們封鎖由此開往青城的高速公路,并把飛機裡的人送去醫院。
挂斷電話,她把手機連接上車載音響,伴着妖異的音樂聲,車輛義無反顧地開往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