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訓的第二部分告一段落的時候，山莊已經徹底沒入了黑暗。回來的山路上，一盞盞路燈依次被點亮，我邊哼着歌邊跳過路燈的倒影，聽見海藤瞬在身後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

“還有多久……才到啊……”

我停下腳步，目測了一下大概的距離：“跑步的話很快就到了，十分鐘吧。”

在海藤瞬的眼睛像燈泡一樣亮起來之後，我才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但是以海藤同學現在的速度，起碼一個小時。”

海藤瞬：“……”

我攤開手：“十分鐘之内趕回去的話，”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應該還能來得及趕上管家們準備的大餐，一個小時之後，飯菜應該就冷了，海藤同學……？”

一陣風猛地從我身旁刮了過去。

我看到海藤瞬一邊喊着“飯啊飯啊飯啊”，一邊雙腿跑出殘影地向前沖，眨眼間整個人就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

這回輪到我：“……”

我默默地給他發了一條“跑反了”的消息，至于他什麼時候看到，我也不知道了。

不過，海藤剛才的速度已經突破了在訓練中的最好成績，看來是我低估了他的潛能，接下來的訓練可以再上一點強度，不用再給他留條命……我打開備忘錄，對已經密密麻麻的訓練表又加了幾條。

“泉怎麼還在這裡？”

我被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給吓了一跳，一下子沒拿穩手機。手機摔了下去，卻被潔君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他松了口氣，将手機還給我，仿佛無意地掃了一眼備忘錄：“海藤都跑遠了。接下來幾天你還要帶着他一起訓練？”

“再過一個禮拜就要比賽。”我把手機收回口袋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然我們特地請假來特訓幹什麼？”

潔君：“……”

我思考了一下，選了個比較謙虛的形容：“雖然這次的冠軍基本上十拿九穩，但就怕出什麼意外，隻要拿到足球全國大賽的冠軍獎杯，我就能集齊999個了——等等。”

我忽然發現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你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你不是應該在山莊裡？”

潔君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正常速度。他回答得很快，仿佛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答案：“在健身房裡做完耐力訓練後發現你們還沒回來，就出來找你，海藤他的訓練成果怎麼樣？”

“比之前強，能當個人來用了。”我剛被他轉移注意力，忽然眼尖地發現了什麼東西：“等等，潔君，别動别動！”

潔君頓時停在原地，動也不敢動，懵懵地問我：“……怎麼了？”

我踮起腳，小心翼翼地伸手摘下潔君頭頂呆毛上的那片葉子。

摘下葉子以後，我就着路燈昏黃的光打量了一下：“沒想到已經開始落葉了啊……”

“……”潔君的手臂似乎繃緊了：“畢竟已經秋天了。”

“但這片葉子還很綠，不像是自己落下來的，是被風吹掉還是被潔君蹭到的？”我聽見潔君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這明顯是石楠的葉子吧？是灌木植物，潔君跑去鑽灌木叢了？”

潔君：“……”

潔君：“…………”

他成了一座灰白的雕塑，剛才那個對答如流的潔君一下子就消失了：“小泉怎麼認出來的？”

“這有什麼，小時候看的書上有介紹，而且這種葉子很好認，我可是工藤泉啊。”

“不過潔君為什麼要去鑽灌木叢？”我托着下巴，模仿着爸爸的樣子進行推理：“……原來如此，潔君是從很早就開始跟在我後面了嗎？不對，不是一開始，潔君确實是完成了耐力訓練才過來的，所以其實沒有騙我。”

潔君：“……”

“潔君還真是喜歡跟蹤我。”我：“不過——”

潔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裡開始濕潤了，果斷出聲：“對不起小泉我隻是等不住所以就跟上來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耽誤訓練和分析對手可不可以不要和我冷戰！”

“……不過我早就發現了。”

潔君：“……”

我：“……”

我們倆面面相觑。

潔君大驚失色，說話都結結巴巴：“怎、怎麼可能，我明明已經有改進過，保持了很完美的距離，照理來說小泉絕對不會發現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