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吃飽飯後,這蘑菇就會變得更加圓潤幾分。
這白杆杆都快撐得和菌帽一樣肥了。
灰唂享受地在他手心裡昏昏欲睡。
吃飽喝足後,剛剛生氣的事情也變得不重要了。
他被揉得很舒服,哼哼唧唧的。
“叽。”原諒你了,人類。
顧妄rua着蘑菇,這獨特柔軟的觸感讓他有些上瘾。
揉了一會後,男人才緩緩開口:“下次,我出門會把你帶上。”
和一隻蘑菇講道理是沒用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以束縛。
隻要随時帶在身邊,那些安全隐患自然都會消失。
顧妄的語氣其實十分強硬,帶着習慣性的不容置喙。
但灰唂不明白。
在他聽來,這樣的話就是培養皿對自己身份擁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作為他的培養皿,當然要有時時刻刻把自己帶在身邊的思想覺悟。
“叽。”
灰唂滿意地點點頭。
顧妄眉間徹底舒展,将他放到枕邊:“該睡覺了。”
一人一蘑菇就這樣雞同鴨講,最後達成了十分愉快的共識。
一番的折騰下來,天色也已經晚了。
灰唂在枕頭上滾來滾去玩了幾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也不睡覺。
但他還是執着着要等顧妄過來。
顧妄洗漱完出來,看着在枕頭上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似的蘑菇有些無奈。
将原本看會書的計劃打消,主動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他在心中默數三秒。
一、二……
還沒有第三聲,灰唂就咕噜噜蹭過來,和昨天一樣窩在他的脖頸處開始入眠。
小小一隻蘑菇,讓脖子上有輕微的癢意。
顧妄什麼都沒說,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地閉上眼。
深夜。
靜到有些接近死寂的夜晚被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破。
男人在黑暗中睜眼,淩厲的視線快速看向外面。
那腳步聲在他們門口停下了。
他五感敏銳,隔着那麼厚的一層門也聽到了來人粗重的呼吸聲。
仿佛有血沫堵住喉嚨一般,帶着點赫赫的氣音。
顧妄沒有起身的意思,隻是手邊已經用異能聚起一柄小臂長的黑色流光劍,劍鋒直直對着門,散發着無形的震懾氣息。
呼吸聲越來越重,伴随着一些痛苦的低咳,但最終還是拖着仿佛不離地的腳步漸行漸遠。
這一切灰唂都不知道,他睡覺的時候十分沉,習慣有東西會在身邊保護他,除非是自然醒,不然就算是床塌了都很難吵醒他。
在睡夢中他隻覺得培養皿身上那股好聞又勾引蘑菇的香味變重了。
好像有點好吃……
次日。
灰唂被顧妄裝入口袋的時候,才終于迷迷糊糊醒來。
他發出小小聲的疑惑:“咕叽?”
剛睡醒腦子裡都是糊糊,就聽到顧妄給他解釋:“要出門,今天要去多換點食物。”
他們不會一直待在這個避難所,在走之前他還有些事情要準備。
顧妄又囑咐了他幾句,包括一定不要亂探出頭。
灰唂隻挑着自己喜歡的聽。
比如找食物。
他開開心心待在顧妄的口袋裡,像是個呆呆的小挂件,聽話又迷你。
他原本以為顧妄會去找那些和他一樣擁有異能的新人類,可他卻帶着他走到了普通人集聚最多的地方。
直到走到這片區域,這裡仿佛才露出避難所裡真正接近痛苦的一面。
和新人類擁有的獨立房間相比,這裡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大通鋪,是一個巨大的災後難民營。
在一個大廳裡,每個人都占據着一小塊地方作為自己睡覺和活動的區域,好一些的不止可以鋪塊床單,還能搭個簡易小帳篷和其他人隔開些。
每個人都挨挨擠擠,卻交流很少。
一靠近這塊區域,空氣之中都彌漫着股臭味。
灰唂不喜歡,他在口袋裡扭了扭,将頭更加貼近顧妄的腹肌。
感受着男人身上清新的氣息,這才沒有想跑。
顧妄站在這裡,對于其他人來說簡直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身上得體的衣服和高出别人一節的個頭,都顯得他格格不入。
很快就有人過來給他引路。
引路的人正是上次和他做了交易的中年男子。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這邊氣味有些難聞,大家為了生活都不容易,不太注重衛生。”
顧妄沒說什麼。
他知道這些人也許連水資源都分配得很少,主要都用來維持身體機能,洗臉都困難,更别提洗澡。
隻是這裡的環境似乎還是比他想象着要惡劣些。
睡大通鋪的每個人腳邊都放着簡易的容器,這些看不清内容物的容器也是主要的氣味來源。
引路人深怕顧妄走了,趕緊解釋這都是逼不得已的。
為了避免引來變異物,在天黑的時候,不允許有任何人離開自己睡覺的地方,哪怕是值班的人也隻能保持清醒站在崗位上不離開。
普通人更受約束,就算是想起夜上廁所都不被允許。
所以他們隻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防止半夜突然出現的生理需求。
灰唂感覺到顧妄停下了腳步,他好奇地擡頭往上看,就注意到男人沒有死角的下颚繃緊,喉結上下微微滾動。
低沉磁性的聲音随之響起:“你們這裡的夜晚不允許有人私自走動?”
中年男子十分确定的點頭:“是的,這是我們避難所最大的禁令。”
夜晚不許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