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瑜晚上又失眠了,淩晨一點到一點半,短短半個小時,她把拿起手機看兩眼又放下手機閉上眼這個過程,來回進行了四次。
想起明天她還要去家裡的公司報道,女孩煩躁地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轉了好幾圈,決定再吃半片藥。
結果,那藥性太強,手機鬧鐘響了三個都跟沒聽見似的,直到第四個,時瑜終于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再有錢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但上了班都會變成牛馬。
她隻不過是比别人好了那麼一點。
窗簾縫隙裡露出的太陽光是晚秋初晨冷感的白,在地闆上留下一道彎折的灰色的線,她腦子蒙得像漿糊,開始有點後悔答應她哥叫她回公司上班的建議。
一樓客廳,時雲意在進行瑜伽跟練,黑色瑜伽服修飾出女人完美的身材曲線,二樓慌亂的腳步聲甚至要把音樂都蓋過去,她回頭,溫柔嗓音徐徐而過:“小瑜,你這孩子,那麼着急幹什麼。”
“媽媽,你早上怎麼沒叫張姨去喊我!”
比起時瑜的慌亂,時雲意倒顯得格外雲淡風輕,看着一點也不太在意似的:“媽媽當初就不想你學珠寶,結果你跟你外公偷偷瞞着媽媽把專業改了,”
她伸展的手臂崩得流利漂亮,動作嚴謹挑不出半分毛病,即使這會邊說話變運動,氣息依舊平穩:“後來媽媽想你要是真喜歡學也沒關系,你不上班媽媽也不是養不起你,好好的非得去公司幹什麼?”
時瑜在一片手忙腳亂中終于緩了口氣:“媽媽,“
她輕聲:”這是外祖父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了。”
聞言,女人柔美的面容難得有了片刻的怔愣,曲起的小腿被她緩緩放平,她收了聲,輕歎了口氣:“小瑜,吃了早餐再走吧。”
“不吃了媽媽,我真的馬上要遲到了。”
“哎呀,不吃早飯怎麼能行?”
時雲意皺眉就要起身,眼看着媽媽又要開始念叨,時瑜拉上高筒靴拉鍊腿一邁就要跑:“我去上班了!媽媽再見!”
張媽提着打包好的飯盒從餐廳出來時,小小姐早就跑了個沒影,她看向時雲意,遲疑了幾秒:“大小姐,小小姐已經走了嗎?這早餐……”
時雲意無奈道:“扔了吧張媽。”
那頭又道:“那小小姐不吃早飯沒關系嗎?”
時雲意想了會,垂了眼去摸手機:“沒事,我給嶼安那孩子打個電話。”
*
莊園位于郊區,離市中心有些距離,饒是時瑜催家裡的司機緊趕慢趕,等她站到公司寬敞明亮的大廳,還是遲到了要二十分鐘。
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這個點沒有人和她擠電梯……
她哥的專用電梯要刷卡,時嶼安說卡今天才能給她,叫妹妹先擠一擠。
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從-2滾動到-1,0,叮咚一聲,那扇被光照得微微反光的銀灰色大門像左右展開,時瑜從手機屏幕上擡眼,在看清裡面站着的男人後,連呼吸都停滞了。
仍帶着清晨困倦的大腦條件反射蹦出來一句:
她今天早上睡過頭好像沒來得及化妝……
第二句:她下班是不是可以去買彩票……
第三句:許懷洲為什麼在這?
比起時瑜的怔愣,許懷洲反倒顯得格外平靜。
見女孩半晌沒動靜,男人伸手擋住那道即将合上的電梯門,微微彎折的指骨修長分明,指節曲起淩厲骨感的弧度,在灰色的映襯下更顯得那手白皙貴氣,漂亮如細磨得珠玉般。
挺括的西裝袖口随着擡手的動作變化露出半截薄薄的腕骨來,他溫聲:“時小姐,不進來麼。”
時瑜回神。
被那眸光盯着,時瑜緊張地差點同手同腳,好在她養尊處優二十幾年的良好教養使她仍端着副平靜淡然的大小姐架子。
她走了進去,小聲說了句謝謝。
電梯空間寬敞燈光明亮,安靜到時瑜仿佛能聽見胸腔内薄薄一層肌肉紋理下,那顆心髒雜亂無序跳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