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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過去,清華園放了假,家在京城的學子們都回了家稍作休息。
淑妃的儀仗一早就在東宮門前等着了,雖說日日都有宮人來報,說三公主一切如常,但她這個心是怎麼也放不下來。
“母妃!”盛芃芃才出了東宮的門便看到母親在門口等着,頓時歡天喜地地跑了過去。
“慢些慢些。”淑妃正要訓斥,這才上了十天的學,怎麼先前她讓嬷嬷教給女兒的禮儀就全無了?
橫沖直撞的,像隻小牛犢。
淑妃攬着女兒左看右看,竟發現女兒比先前面色紅潤了許多,一副精氣神十足的模樣,好像還胖了點。
她心頭驚訝,盛芃芃雖比體弱多病的九皇子要結實些,但也沒結實到哪兒去,每每到了換季的時候總要發兩天燒,咳嗽一陣。
“母妃怎麼來了?”盛芃芃問,“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容易生病。”
“我在宮裡待着也是無事,正好來尋你。”
淑妃也不坐儀仗了,一邊牽着女兒的手往儲秀宮慢慢悠悠地走,一邊聽女兒講在學校裡發生的趣事。
她聽說太子卯時三刻就把學生們薅起來圍着東宮罰跑,心疼得直掉眼淚。
盛芃芃長到那麼大,什麼時候起過那麼早,跑那麼遠的路?
要不是有些貴女嬌氣,被太子一道折子參了其父兄治家不嚴,淑妃也是要找皇帝鬧一下的。
“我聽說太子将一些國子監的學生也帶到清華園上課了?”淑妃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是這樣。”盛芃芃回答,“不過他們除了四書五經的課都不和我們一起上,皇兄校長把他們安排在另一個偏殿裡。”
“母妃,他們很慘。”盛芃芃的臉上露出了混合着幸災樂禍和同情的表情。
“我們每日是酉時放學,亥時熄燈,他們每日亥時放學,子時熄燈。”
“母妃記得皇姑母的義子,皇兄之前的伴讀甯直嗎?”盛芃芃道。
淑妃回憶片刻,“我記得,是個很俊朗的小郎君。”
盛芃芃:“現在你肯定認不出了。”
淑妃:“怎麼?”
“也不是說不俊朗了。”盛芃芃想了想,“總感覺他身上有一股死味。”
盛芃芃口中活人微死的甯直正趴在桌案上放空。
甯直決定把盛聞整他和其餘十二個國子監學生的手段日後用在刑部大牢。
隻是過了十天嗎。
隻過了十天一睜眼就開始寫卷子,講卷子,再寫卷子的循環嗎?
連顧少師都打着送女兒回家的旗号,馬不停蹄地跟着顧合樂跑了,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哪個急着回家的住宿生。
甯直聽說顧少師在這短短十天裡就給自己在白鶴書院的同窗們寫了不少信,内容大概是求救吧。
特别是甯直和其餘的同學現在都熟練掌握了鉛筆的使用方法,剛開始一天寫一兩套卷子已經暴增為四套了。
盛聞的訓練确實卓有成效,甯直的手已經能比腦子更快,在看見題目的瞬間就把答案填在紙上了。
至于無數舉子的噩夢,時務策。
用了太子的法子之後,現在他們寫起來跟吃飯喝水一樣,一個時辰就能寫兩篇。
窗外的臘梅開得正好,甯直連擡眼望一眼的興緻都提不起來了。
畢竟在盛聞所稱的“題海戰術”裡,賞花的時間都夠再寫一篇時務策了。
前世今生的積澱下來,甯直讀過的書作過的文章都不少,他都已經有些崩潰了。
而其餘的學生們出自于寒門,讀書的紙筆全是太子埋單。
太子本人的藏書也可以随意翻看,如果太多人需要,還可以上報給平陽公主,統一印刷發給大家。
不僅包吃包住,成績好的還有獎學金可以帶走貼補生活。
因此,即使是這樣高強度的學習,那些國子監的學生竟然都沒有什麼怨言。
要不是子時後東宮的侍衛就會強行熄燈,把這些過于熱愛學習的學子趕回宿舍,絕對每天都有人會在教室通宵。
一直以來都隻有他甯直讓别人崩潰的份,這還是頭一回他先比别人崩潰了。
甯直有點不太平衡。
直到院角傳來響動,甯直才驚覺是荀蓮翻牆進來,衣襟上還沾着半截枯枝。
“為何要翻牆?”甯直問道。
“今日有不少大人的車馬擠在東宮門口,我不耐煩等着,索性翻牆進來了。”荀蓮道。
“殿下不在嗎?”甯直問。
“太子校長沒在。”荀蓮回答,“聽說是盧氏的老家主來了,正在和盧侍中一同面聖,太子殿下也在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