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诩從櫃子裡取出件外套,站窄鏡子那往身上随便一套,拽了兩下袖子,“你圍巾呢?”他手朝下摸拉索頭,“外面冷,凍感冒我跟你哥交不了差。”
陳诩腿長,看着瘦但脫衣服身上有料。從背後看挺帶感,手朝兩邊兜裡一掏,腰就從厚衣服底下顯出來。
站又不好好站,頭發比夏天時要長了,外套後面有幾個塗鴉式的花體英文字母。發尾現在過肩,大概就剛剛好将那幾個字母蓋住一個頭。
他一向是怎麼舒服怎麼來,多少年的習慣。要不是方小包在這,放從前他嘴裡還得再叼根煙。
方小包從書包裡翻找,不一會拎出根毛茸茸的東西朝脖子上招呼。陳诩換鞋,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出來時手裡握着衛生紙正在擦。
一團東西“嗖”地飛進垃圾桶。他彎腰抓茶幾上的鑰匙,叮叮當當的,跟手機一塊塞口袋裡,招手:“過來。”
等陳诩将方小包脖子上那坨圍巾重新拆解,再重新堆積回去,領着人要出門時。前腳剛邁過門檻,後腳就聽見院門一聲響。
“喲,”陳诩擡頭,看清人後挑了下眉,“下班了?”
周見山站在院門外,笑了下。手裡拎着什麼東西。
眼尾稍微上擡一些,陳诩總覺得啞巴和平時不大一樣,心頭一緊,下意識問:“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周見山搖頭,誰也沒欺負他。
“啪。”陳诩手從牆邊落下去,擡眼朝啞巴身上打量了兩眼。沒見到什麼傷,衣服也都完好無損:“喲,今天帶的什麼好吃的。”
“蛋糕啊,怎麼想起來買這個,”啞巴手裡是個透明硬殼的盒子,不算大。禮物紮帶從盒蓋那飄下去,陳诩問,“今天你生日?”
周見山又搖頭,搖完看着陳诩笑。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從小也沒有誰給他過生日。今天第一天上班,領班沒給他安排太多活,讓先熟悉路線和環境。
中午到超市旁邊的快餐店吃飯,人站在店裡看菜單。
“吃點啥小夥子?”老闆問他,“有飯有面,馄饨餃子也有。”
周見山點了份土豆肉絲蓋澆飯,坐那吃完。菜裡沒幾根青椒,味道也不錯,就是不知道晚上開不開門。哥應該會愛吃這個口味,按陳诩的話來說叫鍋氣味。
下午他心裡惦着這事,低頭悶不作聲幹活。幾貨車的貨卸完後,到倉庫旁邊的水龍頭洗了手和臉。和他一起卸貨的是個挺瘦挺矮的中年男人,兩鬓有點白,看模樣五十多歲。
中年男人不苟言笑,不怎麼說話,也并不好奇為什麼才來的年輕小夥一整天下來沉默不語。
兩人在車廂後頭不交流,光是悶頭幹活,周見山樂得自在。水真是涼,他沒顧得上冷還是不冷,飛快沖完下班,出大門先去快餐店那邊。
燈黑着,卷閘門落鎖。晚上還真不開門。他掉頭,朝家的方向走。
路上看見個燈光明亮的店鋪,香甜的氣息朝他鼻子裡湧。門口擺了張桌子,上面挂着的喇叭裡喊着限時優惠,黃油曲奇買一送一。
他原意是進去看看這黃油曲奇,帶兩盒回去,陳诩白天在家餓了能吃點。水煮蛋總有吃膩的時候。
“小房子,”方小包終于從陳诩後邊探出頭來,小心指了指盒子,“漂亮小房子。”
一個做成兩層小樓形狀的小蛋糕。淺黃色的牆壁,白色的奶油勾邊,旁邊是兩扇窗戶。門口圍一圈草坪,生長着兩棵依靠在一塊的樹。
其中一棵略高些。樹根處點綴着各色的彩色小花,甚至還卧着一條小狗。
不算多麼精細的手藝,線條勾線勾得斷斷續續,小狗畫得像小熊,房體歪歪扭扭,大概是用幾個碎掉的蛋糕胚臨時拼湊出這麼個小學生簡筆畫般的蛋糕。
陳诩看着蛋糕,沒說話。半晌後微不可聞地輕歎了聲:“别說,真挺漂亮。”
他擡胳膊攬上啞巴的肩,臉埋在對方的兜帽那蹭蹭,一天沒見着,“土味,”陳诩說,“搬不少貨吧今天。”
周見山點頭點頭,又搖頭搖頭。
陳诩臉埋在那兒,笑了聲。幾秒後擡頭,語氣輕快:“走,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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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蛋糕陳诩沒舍得切,方小包還是很乖的,雖然想吃但也沒鬧着要吃,方大包的摩托停在巷口來接他時,小包将那個大果凍也留了下來。
給兩個哥哥吃。
陳诩承諾下次給他買個更大更漂亮的蛋糕,方小包背着裝了兩本教材的書包跳着走了。
小房子蛋糕在家擺了一整晚。人走後出租屋裡就剩了他倆,沒忍住,陳诩湊到周見山臉上親了口,對着嘴又親了口。
喜歡得不行,他覺得或許未來他也可以跟啞巴兩個人擁有這樣的一個小房子,養一隻小花狗,種兩棵高高的樹。
這簡直像是個從他夢裡掏出來的房子。
親着親着手就朝某地伸去了,陳诩先上得手,很快對方的呼吸就變得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