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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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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铛輕響,驚破一室寂靜。佘粵想起二十年前的巷口,冰淇淋融在青石闆縫裡,混着她被掼碎的童年。此刻鈴音卻清越,像把經年的裂痕細細描了金。

“宋少東家查得倒細。”她轉身,發梢掃過他襟前雲紋,“連十歲時的狼狽都要掘出來當聘禮?”

宋拂忽然握住她卸到一半的珍珠耳墜。圓潤珠子陷進掌心,像含着一滴不敢落的淚。“那年我跟着老爺子巡鋪子,”他聲音低下去,“看見個小姑娘蹲在巷口舔冰淇淋,雪籽落在睫毛上都不眨。”

暖閣外更夫敲響第四遍梆子,佘粵腕間的淤青隐隐發燙。原來他們早在這紅塵裡擦肩過千萬遍。

晨光微熹時,甄韬玉抱着妝匣來催妝,卻見滿地散落的菩提子。宋拂的西裝蓋在佘粵的旗袍上,底下壓着撕碎的婚書——本該謄抄吉言的紅箋,卻寫滿法文詩句。

“《磨坊之役》第七章,”佘粵倚着窗棂笑,指尖煙絲袅袅,“娜伊絲送杏子那段。”

周映實醉醺醺扒着門框探頭,突然瞪大眼:“這不是我送汪郁辜的定情信物?”他指向妝台上一方鎏金匣——昨夜汪家退回的珍珠項鍊,此刻正纏在佘粵腕間,菩提子垂下來,恰似當年咖啡館錯拿的壽百年煙盒。

宋拂拎着松子糖進來,聞言挑眉:“周少爺不妨猜猜,”他将糖塊喂進佘粵唇間,“你當年在雁明山騎壞的自行車,現在誰家庫房落灰?”

滿院紅綢忽地簌簌震動,百年老梅抖落一身雪。佘粵腕間菩提撞響珍珠,奏的竟是二十年前佘意慈哼過的蘇州評彈。

正午祭祖時,宋拂突然握住佘粵的手按在族譜上。墨迹未幹的“宋佘氏”旁,他另起一行小楷:

「不系舟泊處,自有掌舵人。」

雪停了,融水從檐角滴落,在青石闆上鑿出細小孔洞。像歲月終于肯低頭,為這對不肯屈就的魂魄讓路。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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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宋拂便覺懷裡一空。睜眼時佘粵已立在螺钿屏風前,月白寝衣外松松罩着他的黑緞西裝,正踮腳去夠高閣上的鎏金食盒。晨光從菱花窗格裡漏進來,照得她腳踝上那串珍珠鍊子瑩瑩生輝——昨夜纏在腕間的定禮,不知何時滑到了此處。

“宋太太倒是勤勉。”他枕着手臂斜倚在纏枝蓮紋的錦被間,目光掠過她衣擺下若隐若現的淤青,“隻是這身衣裳,倒像為夫被劫了道。”

佘粵指尖剛觸到食盒雕花,聞言反手擲來一枚松子糖。糖塊擦着他耳畔嵌入枕中,嵌進鴛鴦交頸的繡紋裡。“宋老闆昨夜拆婚書的勁頭,可不像怕被劫的。”

食盒裡滾出個青瓷罐,封口的紅綢系着菩提子。佘粵指尖一頓——這是佘意慈生前腌漬梅子的舊罐,甄家老宅拆遷時早該湮滅在瓦礫堆裡。

“周映實輸給我的賭注。”宋拂不知何時貼到她身後,檀香混着體溫裹住寒梅香,“他說你聞到這味道定要落淚,我押你會笑。”

陳皮與冰糖的氣息漫出來,混着二十年光陰的澀。佘粵突然想起那個雪夜,佘意慈抱着摔碎的腌梅罐,一滴淚墜在翡翠镯上濺出冰紋。此刻她勾唇輕笑,卻把瓷罐往案上重重一擱:“宋少東家可知,我十歲後就再不吃腌梅?”

話尾浸了霜,宋拂卻從袖中抖出張泛黃的信箋。法國裡昂的郵戳下,鋼筆字洇着淚痕:「……阿粵總嫌梅子酸,勞宋先生尋個妥帖人,把老宅第三塊青磚下的方子交給她。」

晨風掀起信紙一角,露出壓在硯台下的油紙包——八珍梅的配方,筆迹是佘意慈确診癌症那年的顫巍巍。

檐角銅鈴忽地狂響,周映實踹開朱漆門時,正撞見佘粵捏着宋拂的腕子往梅子罐裡浸。

“光天化日煮菩提梅湯?”他靴尖踢翻個蒲團,袖管裡抖出張《申報》,頭版赫然是宋汪兩家終止航運合約的聲明,“外頭都說你沖冠一怒為紅顔,我倒要看看這梅子是不是鑲了金……哎喲!”

佘粵彈指将梅核射進他張大的嘴裡,轉頭對宋拂挑眉:“你當年在雁明山,就為這等貨色輸掉自行車?”

宋拂慢條斯理擦淨指尖糖漬,突然攬過她腰身就着梅子罐飲了一口:“我輸的是車,赢的可是掌舵的帆。”

話音未落,汪郁辜的汽車已在門外嘶鳴。戴白手套的司機捧來鎏金拜匣,揭開竟是那對景泰藍袖扣,底下壓着撕碎的婚書——法文詩背面,藏了行朱砂小楷:

「舟行暗礁日,莫忘系鈴人。」

佘粵撚起碎紙對着朝陽,忽然笑出聲。二十年前咖啡館拿錯的壽百年煙盒,二十年後陰差陽錯拼成婚書。她将菩提子套回宋拂腕間,一百零八顆珠子新串了珊瑚繩,斷痕處綴着珍珠。

“宋老闆這帆,”她指尖劃過他心口,“我可系死了。”

雪水從瓦當滴落,在青石闆上敲出《牡丹亭》的調子。更夫經過時吓了一跳——百年宋宅的祠堂竟傳出笑聲,驚飛了梁間栖居三代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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