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插話的小師妹唯唯諾諾開口:“但……咱們在這邊蹲點五日了……到底要辦啥正事啊?”
她師姐手朝後一伸,正好指向後面牆邊:“喏!瞧見沒,咱的正事已經辦成一半了。”
慕歸寒背靠着牆,單手搭在曲起那條腿的膝蓋上,聽着她們亂七八糟讨論片刻,在沉默間一擡眼,正好就對上了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還有從那女修身後探出的幾雙眼睛。
“此地何處?”
正巧引人注意,慕歸寒臉上絲毫不顯出任何偷聽人說話的窘迫,他挑了幾個順眼的弟子看過去,試圖目光催促他們主動答話。
但其他人卻不約而同将視線投向那位大師姐,大師姐循聲轉過來,飛快說:“彩南鎮。”
慕歸寒聽完覺得十分不妙,迅速起身,不料腳上一陣發軟,那邊的幾位同齡同門道:“哎呀師姐,早就說将人随便丢在地上不好,瞧把人家折騰的。”
“可是如今彩南鎮的情況,能有歇腳的地兒都不錯了啊。”
師姐辯駁道:“修真之人,哪有這麼脆弱。”
慕歸寒:“……”
那師姐似乎是個話多的,她轉身間慕歸寒瞥見她腰間令牌,白玉令牌上下環繞陰陽雙魚,牌面中心赫然雕着一個齊字。
難怪慕歸寒覺得此人頗有幾分半不着調,倒是與她那笑面狐師尊有幾分相似之處。
“……自打上次鬼市開門,後不少修士被強行送出,那些散修雜門出來後便四處散播妖界内部的禍亂之事,花溪宮為了尋自家子弟,想要強行開界門,如今人界結界最薄弱的就是短期内開過兩次的彩南鎮。”
那女聲還在絮絮叨叨地解釋這前後緣由,“這幾日彩南鎮居民幾乎全被疏散,花溪宮大動幹戈,也是絲毫不避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們的行動,大有昭告三界的打算。”
慕歸寒扶着牆倚立,從半開的窗戶看見外面混沌的天,聞言心裡越發不安起來。
不單是這個昏暗的,被狂風吹得哐啷作響的小房子帶來的不安。
還有他醒來的地點,和被傳送陣拉走的那瞬瞥見的,葉清瀾手腕上的金色鎖鍊。
傳送陣法對靈力消耗極大,而且這種能夠将一個活生生的人短時間置換位置的陣法,是需要提前布置始末相連的陣。
早期人界為了應對突發之事,各大門派之内是有随時可以啟動連接的陣法,此外便是人界各個交接點,消息傳輸的重要驿站等。
林林總總并不多,除開門派的幾個大陣,其餘地方也不過十七八個。
葉清瀾當時留言讓他回門派,那在他身上作用的傳送陣法必然就是連接八象門,可是為何會叫他半路就被轉送到了彩南鎮?
莫不是凰陌塵那邊出了差錯妖力不足無法維持?
大約是他沉默了太久,臉上的沉思過于明顯,師姐越過長凳走了幾步到他面前說:“哦,是師尊讓我們留守此地,随時阻斷傳送陣法,雖然不知道他此舉何意,如今看來确實找到了些用處不小的東西。”
慕歸寒:“……”
“齊……師伯,早就算到了?”
“不知。師尊向來不會詳實告知他的計劃,能提點幾句依然是優待。”
慕歸寒垂眸看着她腰間令牌上的名字,“花複雙”。他雖少見不太記得容貌,但聽說過此人名号,是齊如舫座下大弟子。
那本事應該不小。
遂淡淡開口:“師姐不會自己算嗎?”
這次輪到花複雙沉默了。
她輕輕咳了一聲,說:“我是符修。”不會布陣。更不會蔔卦。
慕歸寒忽略這個預不預知的問題,問她:“所以為何要刻意在此地埋伏截陣?找到人了又要做什麼?”
花複雙雙指并攏,不知從何處扯出一張符,那符紙從她捏出來時就從末端燃起火星,不稍片刻就化作了一縷青煙,她說:“等人。”
“轟!”
“咔!”
外面渾濁的天被風拉扯攪拌,如同摻着泥漿的水,不論如何用力也撇不除一絲清明。
但不論風多大,這半開的窗戶始終巍然不動,顯得十分不和諧。
等仔細查看才發現,那半扇窗戶被貼上了一張符紙,将它牢牢穩定,也連帶着外面的風沙也隔絕在了外面。
幾日前,慕歸寒和葉清瀾來到這個鎮子,雖說那時被各路英雄好漢占據,大家劍拔弩張,但是鎮子裡依然繁華熱鬧,鱗次栉比的高樓店幡,吆喝不斷的行車小販。
然後不消幾日,對慕歸寒也不過是一睜眼又一晃眼,昔日車水馬龍成了斷壁殘垣。
為的就是一個意義不明的公道。
甚至也不清楚這所謂的真相公理,其中真心占據幾分,又或是哪一段才非陰謀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