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處傳來鴉鳴，給葉清瀾落下的話徒增幾分悚然。

慕歸寒和畫靈都認真等着他開口，誰也沒吭聲。

葉清瀾便慢悠悠繼續講故事：“有一隻惡鬼，因自身殺欲，屠了全城。”

畫靈怨道：“這也太可怕了……如此罪孽，那惡鬼作惡期間從未有人發現嗎？”

葉清瀾搖頭：“那惡鬼本領高強，屠戮之後，利用一手高深莫測以假亂真的幻境将整個仙來城僞裝隔絕，蒙蔽了所有人。”

“墜落成鬼，還能保持思維，學會隐藏自身，若非因這惡鬼紮根于此，它恐怕還能繼續增加殺孽。”

慕歸寒不由細思感歎，又一邊心想葉清瀾如今的記憶果真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那這到底是算什麼？他的三重輪回轉世？

也實屬荒謬了些。

畫靈認同他的觀點，也好奇接下來的發展，追問葉清瀾：“然後呢？”

葉清瀾輕聲笑了：“然後……有一個俠士發現了此地異常，突破了幻境，并将它成功斬殺于仙來城遺址。”

“……”

好傳統的故事，叫聽衆沒有絲毫意外和感觸，畫靈說：“意料之中的善惡相報呢。”

慕歸寒卻知道，葉清瀾若是如此在意仙來城，這個故事的始末肯定不會這麼平淡，他問已經悄然阖眸的葉清瀾：“還沒有結束吧？”

葉清瀾聞言并未睜眼，隻是循着聲源将臉朝他這邊側：“嗯？對……因為那個惡鬼十分狡詐，所以自然不會如此簡單。”

畫靈催促：“快說快說，說完我們聊正事。”

她還惦記着離魂咒的事情，卻又好奇于葉清瀾的奇妙未來故事。

暖色的火光照亮了葉清瀾一半的身形，他的右手搭在曲起的一隻腿上，食指随着自己的回憶不由自主地敲打，一下，兩下。

火是暖的，可慕歸寒卻覺得葉清瀾那一瞬如同覆滿霜雪，冷且荒。

葉清瀾歎了一聲，那令人不快的寒盡數被歎去，他重新思考起來，一邊想一邊說：“那位俠士與惡鬼一戰驚天動地，吸引了不少名門修士前往仙來城一探究竟。

而就在其他人抵達之時，所有人隻看見那位俠士，一人屠殺了全城百姓，血流漂橹慘不忍睹。”

“……”

畫靈不忍直聽：“還不如之前那個結局！”

慕歸寒沉吟：“幻境。”

“沒錯。”

葉清瀾睜開眼，看向揭露謎底的慕歸寒：“那位惡鬼捏造幻境的能力空前絕後，所有人都隻看見了它想要傳達的那一幕，那俠士瞬間就成了衆矢之的。”

畫靈聽到此處忍不住打抱不平：“可若隻是憑這一幕，衆人就誤會了那俠士，對他展開圍剿，也太愚昧了吧？”

葉清瀾看着憤憤不平的畫靈苦笑：“但我所了解的事實就是如此，大概就是某種‘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詛咒在作祟吧。”

慕歸寒覺得此間的緣由肯定不是葉清瀾描述的三言兩語這般簡單，問道：“那俠士後來如何？”

葉清瀾說：“被冤枉了自然是為自己辯解，但他發現解釋沒有用，所以就躲起來了。每天都在東躲西藏，聽起來有些可憐。”

慕歸寒：“……”

慕歸寒冷冷一笑，就這麼一下子、福至心靈地、好像依稀猜到了葉清瀾這故事的主角。

他譏諷開口：“若那人當真是為‘屠龍’而去，也不至于如此遭人诟罵。

又或者說，他要是在修真界口碑幹淨滿身清明，也不至于一個相信他的也沒有。”

葉清瀾：“……嗯。”

他點頭，莞爾：“你說的或許不錯。但是故事講完了，該睡覺了。”

說完便自顧自閉上眼，靠着身後的樹幹調整好姿勢準備入睡，畫靈連忙喊他：“喂！喂！仙君！那離魂咒的事情呢？”

葉清瀾擡起一根手指豎在唇前：“噓，不要急躁。妖族禁地不是這麼容易進去的。你如今的狀态，恐怕進去就要死掉。”

他睜開眼，分了幾分注意到畫靈身上：“今晚休息，什麼話明日再說。”

通知完就不由分說閉上眼，也不管畫靈那後續傳來的，憂愁的歎氣。

一連歎了好幾次，慕歸寒最後忍無可忍還是将她收回了鎖靈囊。

慕歸寒一夜未眠，他在外面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差，前世成了魔尊之後更是完全沒有什麼睡好覺的機會。

雖然如今這修仙的身體似乎也并不太需要睡眠，但在八象門時，偶爾還能睡下一晚。

他靠在石頭後面，坐立難安，索性直接起身繞着周邊走一走，那篝火已經漸漸熄滅了，沒有火，四周就因黑暗顯得靜谧，靜谧卻詭異。

慕歸寒躍到高枝上，眺望了一下周邊，大緻将路線規劃了一遍，忽然沒由來冒出個想法，不知道明天上鎮子能不能買到槐花餅……